龙凤宝钗缘无删减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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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围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龙凤宝钗缘 作者:梁羽生 | 书号:2013 时间:2016/10/5 字数:17428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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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平原筋疲力竭,又受重伤,实已疲劳不堪,因此紧张的心精一过,就![]() ![]() 也不知过了多久,楚平原渐渐恢复了知觉, ![]() 楚平原心道:“原来他们已知道我是谁了。听这孩子的说话,救我的这位恩公,似乎和精精儿也有点过节,不知是哪位武林前辈?”慢慢张开了眼睛,只见那女孩子约莫已有十五六岁年纪,长得十分秀气,那男孩子似乎是十二三岁模佯,黝黑茁壮,和那女孩子差不多一般⾼。 那男孩子叫道:“爹爹,客人醒来啦!”那女孩子笑道:“嗯,你躺着别动,待我去看我爷爷醒了没有。”朝 ![]() 话犹未了,一个⾝材⾼大的中年汉子已走了进来,楚平原倚着墙壁,连忙欠⾝说道:“多谢恩公相救,还未请教恩公⾼姓大名。”他这么一动,只觉浑⾝疼痛,但楚平原还是忍着说完了那两句话。 那汉子笑道:“不必客气,你躺下来吧,咱们不是外人。”楚平原怔了一怔,心道,“难道他是我爹爹的故旧?”那汉子接着说道:“我是铁摩勒的朋友,我姓展,名元修,你也许听过我的名字?”楚平原啊呀一声叫了起来,说道:“原来是展、展大侠!” 原来展元修的⽗亲是四五十年之前,江湖上闻名胆丧的大魔头展龙飞,他的⺟亲展大娘也是个本领极其⾼強的女魔头,展龙飞被江湖上的侠义道围攻而死,他⺟亲要他为⽗报仇。但他长人之后,和铁摩勒等人 ![]() ![]() 展龙飞是上一代的大魔头,展元修则是当代游侠,他们⽗子二人的事迹,武林中人,大都耳 ![]() 展元修笑道:“大侠二字,实不敢当。楚公子,你是曾与铁摩勒、段克琊等人同被列名十大汇逆的⼊,当年在长安大闹教场之事,谁个不知,哪个不晓,我也是久仰的了。” 说至此处,有个美妇人忽地揭帘而⼊,笑道:“你们说起段克琊,我倒是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。楚公子,听说你和他 ![]() ![]() ![]() 楚平原道:“段小侠不是与我同来,但我昨晚却多亏是遇上了他,要不然我早在遭受精精儿、牟世杰围攻之前,已是 ![]() 楚平原道:“一切多谢前辈费心了。却不知前辈何以似是预知昨晚之事,救了我的一命?” 展元修哈哈笑道:“铁摩勒和我们是平辈,段克琊是铁奘勒的表弟,和我们也是平辈论 ![]() 展元修道:“昨晚之事,倒真是凑巧得很.待会儿褚老爷子来了,我们再与你细说。你不必多谢我,你倒是应该多谢褚老爷子。你受的创伤委实不轻,多亏了他秘制的金创药。”楚平原刚想问这“褚老爷子”又是什么人,一个満头⽩发的老人已在哈哈大笑,走进来了。 那老人笑道:“小展,你又替我卖膏药了。”展元修是个年已四十的魁悟大汉,那老人叫惯了他“小展”,在客人面前,也没改口。王燕羽“噗嗤”一笑,那老人道:“你笑什么?你的丈夫在别人面前是大侠,在我眼中仍是小展。”王燕羽道:“我笑的不是这个,我笑你老人家怎的忽地谦虚起来了?你不是常常自夸你的补天膏是金创药中的极品么?那就不是小展替你吹牛了。”那老人道:“敢情你还不知道呢。说起来还是多亏楚相公的內功深厚。精精儿那把短剑是淬了毒的。我这补天膏虽能止⾎生肌,兼能拔毒,但要不是楚相公的內功相助药力,哪能这样快就见效了?”说至此处叹口气道:“这精精儿最喜兴波作浪,煽风点火,从中取利。当年主公受了他的累,与窦家争夺绿林盟主,害死无数人,争到手了,但也给精精儿导⼊歧途,终于⾝败名裂了。如今听说他又依附新盟主牟世杰,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。”这老人对精精儿深恶痛绝,却不知牟世杰的 ![]() 楚平原请教姓名,才知道这老人原来就是绿林老盟主王伯通的副手褚遂,展元修的 ![]() 原来展元修夫妇得了铁摩勒的请柬,来伏牛山参加绿林大会,伏牛山绵延数百里,褚遂住在前山,距离大寨不过两⽇路程。展元修夫妇遂提前到来,在他家作客。那男孩子名叫展伯承,是他们的儿子。那女孩子名叫褚保龄,是褚遂的孙女。褚遂的儿子褚良在伏牛山雄老寨主手下当个大头目,是以他们褚家也等于大寨的一个密哨,与寨中常通讯息的。 这两⽇褚老头发现有许多陌生人陆续到来,一面通知山寨,一面暗暗冒心。昨晚风雨之中,隐隐听得厮杀之声,褚遂本想亲去察看,展元修因他年老,替代他去。褚遂怕他不 ![]() 楚平原知道了他们与铁摩勒以及山寨的关系之后,大为 ![]() 果然到了第三天,楚平原精神已经渐渐恢复,可以扶着拐杖走动了。这⽇展元修夫妇一早外出,中午时分,楚平原见天⾊很好,他的精神也好了许多,遂扔了拐杖,到屋外晒晒大 ![]() 试试活动筋骨。门外展伯承、褚保龄这两个孩子正在戏耍。 只听得啪啪两声,天空正有两只鸟儿飞过,给褚保龄用连珠镖法,以石当镖,打下来了。楚平原赞道:“好个暗器功夫!” 褚保龄面红红他说道:“楚大哥,我这孩子的玩艺教你见笑了。 楚大哥,我才真是佩服你的功夫呢。听说那姓牟的是绿林盟主,你前晚一个人斗他还加上那个老猢狲,兀是攻多守少,我都看见了。当时真是看得我惊心动魄,又舍不得不看。”楚平原笑道:“你今年几岁?”褚保龄道:“十六岁了,你问我的年纪⼲吗?”展伯承在旁“噗嗤”笑道:“楚叔叔是想给你说婆家。”褚保龄作势揪他道:“小承子,你这人细鬼大的坏东两,胡说八道,看我不撕破你的嘴。”楚平原道:“我比你整整大了十岁呢。你现在已然这么了得。再过十年,本领一定胜我。”褚保龄道:“楚大哥,你也和我开玩笑。”楚平原微笑道:“我不是小承子,我这是真话。” 展伯承似乎有点妒忌,说道:“好啊,楚叔叔都这么称赞你,你可该得意了。”褚保龄笑道:“你要人称赞,那还不容易?楚大哥?你还没有见过他的功夫呢,他今年只有十三岁,比我整整小了三岁,功夭可比我強得多呢!我刚才正要向他请教五禽掌法。”楚平原道:“是么?这倒是我打断你们的兴致了。我也想开开眼界,小兄弟,你就露两手吧。”展伯承又是得意,又是有点害臊,说道:“楚叔叔,你别听她胡说。”褚保龄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,学着楚平原的口气说道:“我这可是真话。你要楚大哥赞你,你可别像个大姑娘那样忸忸怩怩,推三托四。” 展伯承有着孩子的好胜心情,给他们两人一催,终于说道:“好,我就练给楚叔叔瞧瞧,练得不好,楚叔叔你别见笑。”楚平原道:“展家的五禽掌法,天下闻名,一定是好的。” 展伯承更是得意,故意侧了头想了一想,自言自语道:“怎么练呢?哦,有了,有了。褚姐姐,你刚才打下鸟儿,好是很好,可惜打下的鸟儿已是死了。我现在捉一只活的送给你玩!” 在他们面前有棵大树,树上有个鸟巢,展伯承说到一个“玩”字,⾝形突起,跃起一丈多⾼,单掌在树叉一按,再一跃已是⾼过树梢,巢中有只刚学会飞的小鸟给他惊动,飞了出来,展伯承在空中一个翻⾝,势姿恰似兀鹰展翅, ![]() 但到底还是会飞。展伯承小小年纪,居然能练到⾝子可以在空中回用,手擒飞鸟,也确实是极不容易了。 楚平原早已知道展象的“五禽掌法”是武学一绝,但却也还未想到这孩子这么一丁点年纪,居然便已得了真传,⾝手如此矫捷!不由得连声赞道:“五禽掌法,果然名不虚传。小兄弟,真是难为你了!”这次倒真是由衷的称赞了。 褚保龄笑道:“承弟,这你可该得意了吧?咦,你坐在树上⼲吗?怎的还不下来?”展伯承道:“褚姐姐,你也上来瞧瞧奇景!”褚保龄诧道:“什么奇景?”展伯承道:“那边山⾕,平地涌起一片云霞,七彩斑烂,十分好看。你快来瞧呀!喂,咱们索 ![]() 褚保龄吃了一惊,道:“承弟,你快下来,我不用瞧,我知道这是什么。你千万不能走近去看。” 展伯承很是奇怪,跳下树来,问道:“为什么不能走近去看?”褚保龄道:“这是桃花瘴、你懂不懂,有毒的!”展伯承道:“那么好看的东西,竟有毒的?”褚保龄道:“那⾕底有千百树野生机花,近⽇雨⽔多,⾕底 ![]() ![]() 褚保龄道:“你不怕生病,那就去看。嗯,还是玩玩这鸟儿吧。”展伯承说道:“那你们住在山中,为何不怕瘴气?”他只是想看“奇景”,心不在焉,听褚保龄说要鸟儿,把手一张,那鸟儿已飞走了。 褚保龄道:“好啦,鸟也没得玩了。”展伯承抱歉道:“别急,我给你再捉一只。”褚保龄笑道:“我是和你说来玩的,小鸟儿离开⽗⺟,也是怪可怜的。别捉它了。”展伯承道:“那桃花瘴,桃花瘴…唉,真是好看。” 褚保龄道:“你还不心息?”正说话间,忽地隐约似听得有人吁叫,正是发现桃花瘴的那个方向。褚保龄吃惊道:“不好,不知是什么人,竟然这样糊涂,会走进那个地方,看来只怕是中了毒了。” 展伯承道:“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褚姐姐,你有办法救他吗?”褚保龄道:“好,我回家拿药丸去。”展伯承笑道:“我早知道你们会有解瘴气的药的。”褚保龄匆匆进屋,取了药丸出来,说道:“不错,我是有解药,但不许你跟走。”展伯承一把拉着她道:“为什么?”褚保龄道:“你爹娘不在这儿,我带你去冒险,这我可担当不起。解药虽有,但万一你还是病了,这怎么好尸说罢,摔开了展伯承的手,便独自一个人去。展伯承忽地叫道:“喂,你再想想,你不要我帮手,你一个人能成吗?” 褚保龄道:“我又不是找人打架,为什么非你帮手不成?”展伯承笑道:“假如中毒昏 ![]() 楚平原有点下放心,说道:“褚姑娘,你告诉了爷爷没有?” 褚保龄笑道:“我爷爷患了老年风 ![]() 上山下山,可不方便。我怕告诉了他,他撑着拐杖就要自己去了。我是瞒着他,悄悄拿了解药的。楚大哥,你给我遮瞒一二,救人要紧,救回来了再说。”展伯承道:“不错,要是给老爷爷知道,只怕他会拦阻我们,快跑,快跑!”两人手携着手,说到一个“跑”字,已是钻进了树林之中。 楚平原心道:“这两个孩子倒是一副侠义心肠。”蓦地想起自己的童年,和宇文虹霓,也是时常一同玩耍,就像他们今⽇的情景,不过比他们年纪更小就是了。怎想得到童年好友,如今却成了生死冤家?楚平原怅怅惘惘,过了好一会子,还不见这两个孩子回来,正自放心不下,忽听得树林中有脚步声响,楚平原道:“你们这样快就回来了?”一个精豪的声音笑道:“老弟,你也好得快啊,就能出来走动了?我有好消息告诉你,所以就赶着回来了。”原来回来的是展元修夫妇。他们只道楚平原已从褚遂口中,知道了他们是因何事出去,故而对他的问话,并不觉得突兀。 楚平原道:“有什么好消息?”展元修道:“你不是担心师陀国那班人会来搜索你吗?他们不会来了!”楚平原道:“为什么?” 展元修道:“他们都给辛寨主赶下山去了。”原来伏牛山的大寨得到外路的许多陌生人聚集前山的消息,便派前金 ![]() ![]() 那些师陀武士见对方人多势众,而且他们昨晚刚吃了一次败仗,只是一个楚千原加上一个段克琊,便伤了他们十几个人。 如今听说中原的武林豪杰,云集此山,他们还焉敢抗命?于是不待辛天雄用武力驱逐,他们就灰溜溜的下山去了。 楚平原听到这里,问道:“这些武士的首领是个年轻女子,她也下山了么?”展元修道:“我没有见着辛寨主,他已经回山寨去了。这些情形是今天来的一个头目转述的,他并没有提及你所说的那个女首领。” 展元修又道:“还有个好消息,段克琊和他那位史姑娘前天晚上已经抵达山寨,我也把你在此养病的消息,告诉了那个头目,叫他带回去了。还有牟世杰已派人到山寨传活,说是这个绿林大会,他可以如期参加,但须得由他主持。他还以绿林盟主自命呢。忠心于他的那一帮人,在山寨对面的一座山头扎营;听说牟世杰和精精儿都已到了,但我们这边却还未有人见过他们。” 楚平原听他带来的这许多消息,很为⾼兴,问道:“你说绿林大会已有定期,是哪一天?”展元修道:“就在三天之后。”王燕羽笑道:“还有三天,你⾝体恢复得这么快,一定可以赴上的。 你一个人在这里舒散筋骨吗?怎的不见承儿和保龄,他们不知到哪里玩耍去了,也不懂得要陪客人。” 楚平原忙道:“大嫂可别怪他们,我正要告诉你呢,他们是救人去了。”王燕羽诧道:“救什么人?”楚平原道:“他们听得那边山⾕似是有人呼喊,恐怕是中了桃花瘴的毒,褚姑娘说她有家蔵解药,不怕瘴气,他们两个孩子就匆匆去了。” 展元修笑道:“难得他们年纪轻轻,也懂得要做好事。只是他们全无经验,倘若遇上坏人,却难保不会上当。”王燕羽道:“褚家的解药虽是可辟瘴气,但他们年纪大小,也还得恐防有失。 咱们去看看吧。” 展元修道:“不必,他们已经来了。”楚平原病体未痊,听觉减退,抬头望去,却不见踪迹,过了一会,才听见脚步声。 王燕羽诧道:“咦,中毒的是个女子!”楚平原心头一震,定睛看时,只见褚 ![]() 楚平原定了定神,说道:“不错,是认得的。她正是——”宇文虹霓心道,“槽了,糟了。我要杀他报仇,想不到反而落在他的手里!”她以为这一死已是决计难逃,心里反而没有先前恐惧,正想说几句硬话,展元修与王燕羽都己在紧张间道:“是谁?” 楚平原道:“她正是我的邻居,她⽗亲姓文,是我爹爹的好友。 我们自小曾一同学过武功的。”“字文”是个胡姓,故而楚平原省去一字,把她说成汉人的“文”姓,免得展元修夫妇起疑。他说了之后,心中颇为抱愧,原来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说谎,他怕说出宇文虹霓的姓名来历,展元修就未必肯救她了。 王燕羽松了口气,说道:“听说那晚率领一班胡人与你为难的是个女子,我还只道就是她呢。”展元修笑道:“哪有这样巧事?辛天雄已把那一班人都赶下山去了,那女子料想也没有这么大胆,敢于单独再上此山?” 殊不知正是有这样“巧事”,宇文虹霓因为索要被段克琊所夺去的宝剑,段克琊临走时留下的话是叫她带了那两匹坐骑,到山寨去换取宝剑的。而辛天雄赶他们下山的时候,也曾说过,可以按照江湖规矩,准他们出派一人,依礼拜山。宇文虹霓报仇不成,宝剑又落在外人手中,无颜回国,想了又想,终于下了决心,再度上山。楚平原武功比她⾼強。她此次上山,孤掌难鸣,更是凶多吉少。这些她都想过了,她不是不怕,但因本国的风俗,最重视报仇,她自小就受到仇恨的教育,她是打算一死报仇,即使自⽩送了 ![]() ![]() 她单独上山之后,路途不 ![]() ![]() 宇文虹霓中了瘴气之毒,仗着內功颇有 ![]() 宇文虹霓虽说是下了决心,不顾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展伯承和褚保龄这两个孩子更是⾼兴,展伯承拍手笑道:“原来是楚叔叔的好朋友,这可真是太巧了。楚叔叔,你拿什么谢我?”褚藻龄道:“楚大哥,你把你那晚使的刀法教我一路。你答不答应,否则我就不把这位姑娘 ![]() ![]() 王燕羽笑道:“ ![]() 将她扶进褚家。 褚遂得知此事,出来亲自给宇文虹霓把脉,说道:“若在她中毒之初,立即得我解药,那就好得多了。”楚平原很是担心,连忙问道:“可得事么?”褚遂道:“中毒的时间是长了一些,但也无大碍,不过要休息一两天。”王燕羽笑道:“这不是正好吗?给你请来了一位难得稀客。这位姑娘大约也是要去赴会的吧:那就索 ![]() 楚平原推说精神疲倦,在王燕羽他们忙着照料宇文虹霓的时候,他独自回房休息。⻩昏时分,王燕羽给他端了稀饭进来,笑道:“楚兄弟,你为什么整整一个下午,都不去探望你的文姑娘?”楚平原道:“我不会服侍病人,她一个女孩儿家,我也不方便陪她。既是帮不了忙,那只好让大嫂多多费心了。” 王燕羽看了楚平原一眼,如有所思,忽地笑道:“你不是和她自小相识的青梅竹马之 ![]() ![]() 王燕羽笑了一笑,说道:“你没有心事,那位文姑娘却有心事!”楚平原不噤又是一惊,却不得不问道:“大嫂知她有什么心事?”王燕羽道:“文姑娘服了解药,早已醒过来了。她精神也恢复得很快,我刚才正和她谈论家常呢。”楚平原又是吃惊,又是诧异,“难道虹霓肯把她要向我报仇之事告诉大嫂?”问道:“她告诉了大嫂一些什么?”王燕羽道:“她气力还是衰弱,我不想她多说话,是她要我闲话家常,我把我的家事告诉了她。”楚平原吁了口气,心道,“原来如此。虹霓想是一半好奇,一半放心不下,故而查问大嫂来历。”王燕羽接着说道:“她听了我爹爹临终之际,始悟前非,与段大侠化敌为友的经过:又听了我丈夫、你展大哥改琊归正,违背⺟命,不肯糊里糊涂为⽗报仇的故事。她听着。听着,眼角便有泪珠,她悄悄的拉过被角,揩了眼泪,她以为我没留心在意,我都瞧在眼內了。因此,我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心事。你知道她的底细,她是不是也有什么仇人的?”楚平原支吾说道:“我自小离家,对她的家事也不十分清楚。也许她听了大嫂所说的故事,很是感动,却未必真的是⾝世相同。”王燕羽笑道:“我和她是初初相识,不好问她心事,你应该多关心她才是。”楚平原道:“是,但现在天已黑了。 待她再好了一些,明天我就过去看她。”王燕羽笑道:“是啊,也好探探她的心事。” 主燕羽走后,楚平原心思不定,“大嫂是绝顶聪明的人,莫非她已猜到虹霓是什么人了,有意和她说这些故事的?”又想,“虹霓听了之后流泪,但愿她真的是受了感动,从此不再把我当作仇人。”想至此处,楚平原几乎忍不住就想过去看她,但看舂天⾊已黑,终于还是没去。心道:“管她对我如何,大丈夫光明磊落,只问事情当不当为,即使她仍把我当作仇人,我也不后悔这次救她。” 舂⽇多雨,三更时分,又渐渐沥沥下起来了。楚平原倚枕听雨,心事如嘲,睡不着觉。冷雨敲窗之中,忽听得房门也有点轻轻响动,似是有人推房开门,悄悄的走进来了! 楚平原吃了一惊,随即心中雪亮,情知这偷偷摸进他房中的,一定是宇文虹霓。楚平原心里想道,“奇怪,她半夜三更、来做什么?难道她还想刺杀我不成?”当下面向外朝,侧⾝而卧。 故意发出轻微的鼾声。 黑暗中只见有⽩光闪烁,来的果然是宇文虹霓,她的手中正拿着一把利剑,楚平原大为恼怒,“岂有此理,她果然是要来杀我!” 楚平原正要一跃而起,夺她宝剑,忽听得宇文虹霓轻轻叹了口气,自言自语道:“不能,不能这样…”⽩光一闪即灭,想必是她已揷剑归鞘。楚平原松了口气,“还好,总算她尚有点良心。”心念未已,黑影已是到了 ![]() 外面正下着雨,房间里虽然黑暗,黑影绰绰的也还隐约可见。宇文虹霓到了 ![]() 楚平原伸了个懒 ![]() 楚平原道:“你坐下来歇歇,恕我招待不周。我本想明早去看你的,想不到你先来了。”宇文虹霓心慌意 ![]() 宇文虹霓道:“不,不,是的。我,我,我是觉得这次你救了我,我不应在你病中杀你。”楚平原道:“哦,这么说,你以后还是要杀我的?”宇文虹霓道:“不,不错!我本来是准备杀你不成,就让你杀我的。以后我也还是要杀你的。我不想骗你,你不趁这机会杀我,你会后悔的。”楚平原笑道:“我要想杀你,何必救你?我决不会后悔的。只是我觉得奇怪,你不是听了大嫂的故事么?为什么报仇之念,还是不能打消?” 宇文虹霓凄然说道:“我与展大哥情形不同,我在我爹爹灵前洒过⾎酒!”楚平原眉头打结,心道,“又是这一句话。她小时候无知无识,什么洒⾎酒,发誓言,还不是给大人布摆的,想不到她竟是如此认真?唉,但她既是执 ![]() 楚平原拂然不悦,说道:“小霓子,你这是教我掩耳盗铃。 我尽可以买一个人顶替凶手,但我决不会这样做。我 ![]() 楚平原大声道:“我不想死,我也不要你陪我死。为什么咱们不能部活下去?”宇文虹霓眼泪直流,没有回答楚平原的问话。楚平原知道一时间实是难以将她说服,又怕惊醒众人,只好柔声说道:“小霓子,你也是病体未痊,夜已深了,你先回去睡一觉吧。明天我再和你长谈。”宇文虹霓掩袖而位,缓缓退出房门。 只听得她埂咽说道:“今晚你是我的大哥,明天你又是我的仇人了。” 宇文虹霓走了之后,楚平原心里很不舒服,翻来复去,将近天明,才朦胧睡去。 也不知睡了多久,忽听得有敲门之声,楚平原醒了过禾,只道是宇文虹霓义来找他,哪知打房开门一看,来的却是王燕羽。 王燕羽笑道:“昨晚没有睡好吧?”楚平原 ![]() ![]() ![]() 楚平原“做贼心虚”,面上一红,讷讷说道:“大嫂说笑话了,这里一目了然,焉能蔵有外人?”王燕羽道:“这个人可不是外人,是你的好朋友。我只道她到你这儿来了。”楚平原吓了一跳,道:“大嫂,你说什么,那位文姑娘,她,她…”王燕羽道:“她不见了。” 楚平原怔了一怔,心道,“怪不得她昨晚临走之时,我约她今⽇续谈,她语气呑呑吐吐,说什么今晚你是我的大哥,明天你又是我的仇人。原来她已是打算今⽇不再见我的了,以后再见,她就仍然要向我报仇。”心头难过,不觉露出一丝苦笑。 王燕羽道:“你这位文姑娘还术痊愈呢,她为什么就悄悄溜走了?”楚平原道:“我也不知道呀。这位姑娘的脾气是有点特别。”王燕羽笑道:“你也不知道么?我只道昨晚她已经告诉你了。”楚平原満面通红,道:“大嫂,你,你已经——”王燕羽笑道:“不错,我已经知道她昨晚到过你的房中了。” 楚平原知道瞒不过她,只好将昨晚之事,告诉王燕羽,宇文虹霓的⾝份当然也就揭露出来了。王燕羽笑道:“其实你不告诉我,我也猜到几分。我是有心和她说那两个故事的。” 楚平原伸伸手⾜,说道:“大嫂,我想我今⽇可以走路了。 克琊一定在记挂我,我也想早点到山寨见他。”王燕羽噗嗤一笑,说道:“你不是记挂段克琊,你是不放心宇文姑娘吧?这位姑娘武艺⾼強,长得又很好看,难怪你对她有情有义,她要向你报仇,你还是要护着她了,嗯,这也不错,你们两人若是能偕连理,什么冤仇也都解消了!” 楚平原的心事给她一语道破,更是面红过耳,十分尴尬,连忙说道:“我是觉她可怜可悯,糊里糊涂把我当作仇人。我当然不能与她一般见识。嗯,我和她不过是兄妹之情。” 王燕羽似笑非笑他说道:“你们昨晚就是只叙兄妹之情么?依我看来,她有勇气三更半夜到你房来,然后又悄俏溜走,她对你早已不是兄妹之情了。”楚平原苦笑道:“她是想来行刺我的,她溜走也正是为了仍把我当作仇人。我不是告诉了你,她临走之时所说的那两句话么?”王燕羽笑道:“楚已弟,你虽是武艺超群,我敢说你还未懂得女孩儿家的心事,报仇是她从小所受的教导,给你盖被才是她的真情。她悄悄溜走,是为了躲避你,可以猜想得到,她心中正是十分混 ![]() 楚平原笑道:“大嫂,你料人心事,倒似洞若观火。我不是她,可不知你料得对不对了。”王燕羽笑道:“我还可以料中你的心事呢,她躲避你,是为了早已对你情苗暗长。你现在想去找她,也同样的不仅是为了兄妹之情,你自己还未觉察么?” 楚平原脸上发热,原来他这內心的秘密确实是他自己也未察 ![]() ![]() 五燕羽触起旧事,也不觉脸上有点发烧,连忙接着说道:“我是想你们由仇人变作情人的,所以我不想阻拦你去找她。但我却也有点放心不下。”楚平原道:“怎么,宇文姑娘,她——”王燕羽道:“我倒不是担心宇文姑娘。她虽然⾝体未完全恢复,但她没有仇人要加害她。辛天雄已答应让她依礼拜山,山寨弟兄是不会难为她的;但你不同,精精儿和牟世杰都是要加害你的,你武功尚未恢复一半,教我怎能放心?嗯,你若一定要走,待我和你大哥商量商量,请他送你一程,到了寨中有人接应,那就无妨了。” 她正要去找丈夫,忽听得展元修的笑声,他和褚保龄、展伯承这两个孩子已走了进来。展元修道:“怎么,楚兄弟就要走了?” 褚保龄在一旁抿嘴笑道:“我知道楚大哥为什么赶着要走,他那位文姑娘走了,他还能不走吗?”展伯承拉着他的袖子道:“楚叔叔,你可不能说走便走,你答应过要教我一路武功的呢。” 王燕羽道:“承儿,别胡闹,只要你肯学,将来还怕没有⽇子向你楚叔叔讨教?你先把五禽掌练得 ![]() 元修,咱们说正经的,楚兄弟是想赶看到山寨友,你送他一程好吗?” 展元修笑道:“不用我送他了。楚兄弟,有个人接你来了,你猜是谁?”楚平原大为奇怪,说:“有谁知我在此养病?”展元修道:“是段克琊。我昨⽇告诉山寨来此联络的弟兄,他们当晚回报,克琊连夜赶来了。他轻功超卓,听说他是三更动⾝,将近两百里的山路,天明便到,当真是令人佩服!” 楚平原这一喜非同小可,连忙出去与段克琊相会。只见褚遂已陪着段克琊在客厅里谈话。楚段二人双手紧紧相握。楚平原道:“段兄,你那晚拔刀相助,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。如今又累你连夜奔波,良友深情,教我既愧且感。”段克琊笑道“楚大哥,你这么说就是把小弟当作外人了。为朋友两胁揷刀,尚且不辞,何况走几里路?听说你那晚 ![]() 段克琊道:“听说你还有个奇遇,你小时候相识的邻居姑娘也在这里养病,好了没有,可否请她出来相见?她这个时候上山,大约也是想去参与盛会的吧?”王燕羽道:“这位姑娘已先走了。”褚遂也是刚刚知道此事,有点不大⾼兴,说道:“这位姑娘的脾气也真是有点怪,楚相公,你可别怪我人老嘴多,别说我曾给她治病,就算我是个开客店的,她临走也该告诉一声。” 褚遂一点不知他们之间的过节,累得楚平原只好为宇文虹霓向他道歉。段克琊也很是奇怪,情知其中定有蹊跷,却不便当众发问。 王燕羽为了免楚平原受窘,拦开话头,说道:“克琊,你那位未过门的媳妇我还未见过呢,怎不和她一起来?”段克琊红了脸道:“她跑得没我这么快,这次没有跟来。我表嫂很喜 ![]() 铁摩勒的 ![]() ![]() ![]() 段克琊道:“我表嫂从前是因为顾虑孩子大小,在绿林实不适宜。如今大了一些,较易携带,就让他们出来随⽗亲见见世面了。”展元修道:“韩老前辈也出山了么?”段克琊道:“那两个孩子就是由他们外公护送来的。”展元修喜道:“有韩老前辈出山,更不怕牟世杰、精精儿这一班人兴风作浪了。” 王燕羽怅触前尘,喟然叹道:“时光过得真快,眨一眨眼,小的一辈,也都陆续长大了。你那两个侄儿,大的有十岁了吧?” 段克琊道:“哥哥九岁,妹妹七岁。”王燕羽笑道:“承儿.过几天你又多两个小朋友了。” 展伯承道:“咱们几时才去?”王燕羽笑道:“你急什么,过两天,你爹爹自会将你们带去。”说了一些家常闲话,楚平原也已吃过了早餐,当下便与段克琊同走,向诸遂等人告辞。展元修知道楚平原已恢复了一半功力,有段克琊与他一道,即使再碰上牟世杰亦自无防,也便放心让他们走了。 路上段克琊问起那位“文姑娘”的事情,楚平原与他屡经患难,情如手⾜,当然不好瞒他,就告诉他那位“文姑娘”其实就是宇文虹霓。 段克琊听了他的故事,惊异不已,笑道:“原来这里面还有这许多曲折离奇的情节。楚大哥,你的 ![]() ![]() 段克琊笑道:“我那晚也几乎伤了宇文姑娘,幸亏没有真个伤着。否则就对不起你了。”楚平原苦笑道:“她现在还是把我当作仇人呢!” 楚平原说至此处,不觉黯然。段克琊道:“你一次劝她不醒,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呢!多见几次面,这种糊里糊涂的冤仇总会开解。”楚平原喟然叹道:“我不想见她,我知道她也是不想再见我的了。”段克琊笑道:“你不是不想见她。你是怕她不想见你。你别担心,她还要向我讨还宝剑,到时我把这个人情奉送给你。” 两人走了一会,已进⼊密林深处,忽听得前面似有人声。段克琊听觉非常聪敏,说道:“前面的一群人中,有两个女的。她们的声音似乎有点 ![]() 段克琊跳上一棵树上,聚拢目光,向前看去,只见前面有一小队人马,共是十人。八个男的是牟世杰那八个⻩⾐侍者,两个女的,不是别人,正是史朝英和宇文虹霓。 原来牟世杰那晚捉不到楚平原,心里十分懊恼,但想与回族结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是以不便离开。如何设法结 ![]() ![]() ![]() 史朝英带了她丈大的八个恃者,在山林里展开搜索,接连四天,都不见宇文虹霓这班人的踪迹,正自灰心,宇文虹霓可巧就单人来了。 宇文虹霓病后⾝子虚弱,昨晚半夜离开褚家,又碰上一场大雨,淋得落汤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宇文虹霓也幸而得史朝英的一番照料,否则她病后受寒,只怕还得再病一场。史朝英也由于服恃字文虹霓的原故,待她精神恢复之后,方始起程,因而也就给段楚二人追上了。 段克琊上树眺望,看见了史朝英,不由得也是墓地一惊,他与史朝英之间,牵连着许多恩恩怨怨,过去的感情虽说已是一笔勾消,但段克琊也还不至于像史朝英那样,由爱生恨,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。他对史朝英是只有憎恶,而无大恨,所以他也是想避开史朝英的。 但现在他是与楚平原同行,而宇文虹霓却又刚好与史朝英同在一起,他想要避开,也是不能。楚平原在树下问道:“段贤弟,你看见了些什么人了?怎么你好似是在树上发呆?”段克琊心里自思,“史朝英与那八个⻩⾐侍者一道,楚大哥功力又未完全恢复,只怕不是他们对手。”跳下树来,勉強笑道:“楚大哥,你可算得是缘份凑巧,你刚才还担忧见不着宇文姑娘,却原来她就在前面。可是,可是…” 楚平原面红耳热,正想说道:“段克弟休得取笑,我并不急于见她,避开了吧。”但听得段克琊接连说了两个“可是”,不由得心头一动,问道:“听脚步声,前面不止一人。她和些什么人在一起?”段克琊讷讷说道:“是,是史朝英。” 楚平原大吃一惊,叫道:“不好!”拉了段克琊便跑。段克琊道:“楚大哥,你,你何事惊惶?”楚平原道:“不能让宇文虹霓和那妖女混在一起,那妖女是想利用她,她若上当,祸患非小!” 史朝英突然看见段楚二人如飞奔来,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!她对段克琊是爱恨 ![]() ![]() ![]() 风云阁 扫校 SSwWXs.cC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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