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鼎记无删减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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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围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鹿鼎记 作者:金庸 | 书号:2015 时间:2016/10/5 字数:22008 |
上一章 第三十九回 先生乐事行如栉 小子浮踪寄若萍 (上 下一章 ( → ) | |
沿途员官![]() 不一⽇来到扬州。两江总督⿇勒吉、江宁巡抚马佑以下,布政使、按察使、学政、淮扬道、粮道、河工道、扬州府知府、江都县知县以及各级武官,早已得讯, ![]() 钦差行辕设在淮扬道道台衙门,韦小宝觉得太过拘束,只住得一晚,便对道台说要另搬地方。他想行辕所在,最妙不过便是在旧居丽舂院中,钦赐⾐锦荣归,自是以回去故居最为风光。但钦差大臣将行辕设于 ![]() ![]() ![]() 扬州芍药,擅名天下,禅智寺前的芍药圃尤其宏伟,名种千百,花大如碗。韦小宝在十岁那一年上,曾和一群顽童前去游玩,见芍药花开得美丽,折了两朵拿在手中玩耍,给庙中和尚见到了,夺下花朵,还打了他两个耳括子。韦小宝又踢又咬,跟那和尚打闹起来,给那胖大和尚推在地下,踢了几脚。众顽童一哄而前,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过得数年,这件事早就忘了,这⽇回到扬州,要觅地作为行辕,这才想起禅智寺来,当下跟淮扬道道台说了,有心去作践一番。那道台寻思:“禅智寺是佛门胜地,千年古刹。钦差住了进去,只怕搅得一塌胡涂。”说道:“回大人:那禅智寺风景当真极佳,大人⾼见,卑职钦佩之至。不过在庙里动用荤酒,恐怕不甚方便。”韦小宝道:“有什么不便?把庙里的菩萨搬了出去,也就是了。”那道台听说要搬菩萨,更吓了一跳,心想这可要闯出祸来,扬州城里众百姓如动了公愤,那可难以处理。当下陪笑请了个安,低声道:“回大人:扬州烟花,那是天下有名的。大人一路上劳苦功⾼,来到敝处,卑职自当尽心服侍,已挑了不少善于弹琴唱曲的美貌妞儿,供大人赏鉴。和尚庙里硬 ![]() 韦小宝心想倒也有理,笑道:“依你说,那行辕设在何处才是?”那道台道:“扬州盐商有个姓何的,他家的何园,称为扬州名园第一。他有心巴结钦差大人,早就预备得妥妥贴贴,盼望大人光临。只是他功名太小,不敢出口。大人若不嫌弃,不妨移驾过去瞧瞧。” 这姓何的盐商家财豪富,韦小宝幼时常在他家⾼墙外走过,听到墙里传出丝竹之声,十分羡慕,只是从无机缘进去望上一眼,当下便道:“好啊,这就去住上几天,倘若住得不适意,咱们再搬便是。扬州盐商多,咱们挨班儿住过去,吃过去,也吃不穷了他们。” 那何园栋宇连云,泉石幽曲,亭舍雅致,建构精美,一看便知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⻩金⽩银。韦小宝大为称意,吩咐亲兵随从都住⼊园中。张勇等四将率领官兵,分驻附近官舍民房。 其时扬州繁华,甲于天下。唐时便已有“十里珠帘,二十四桥风月”之说。到得清初,淮盐集散于斯,更是兴旺。据史籍所载,明末扬州府属共三十七万五千余丁(十六岁以上的男子),明清之际,扬州惨遭清兵屠戮,顺治三年只剩九千三百二十丁,但到康熙六年,又增至三十九万七千九百余丁,不但元气已完全恢复,且更胜于昔⽇。 次⽇清晨,扬州城中大小员官排班到钦差行辕来参见。韦小宝接见后,宣读圣旨。他不识康熙上谕上的字,早叫师爷教了念 ![]() 众员官听得皇帝下旨豁免扬州府所属各县三年钱粮,还要抚恤开国时兵灾灾户的孤寡,兴建忠烈祠祭祀史可法等忠臣,无不大呼万岁,叩谢皇恩浩 ![]() 韦小宝宣旨已毕,说道:“众位大人,兄弟出京之时,皇上吩咐,江苏一省出产殷富,可是近年来吏治松驰,兵备也不整饬,命兄弟好好查察整顿。皇上对扬州百姓这么爱惜,咱们居官的,该当尽心竭力,报答圣恩才是。”文武百官齐声称是,不由得都暗暗发愁。其实这几句话是索额图教他的。韦小宝知道想贿赂收得多,第一是要对方有所求,第二是要对方有所忌,因此对江苏文武员官恐吓一番,势不可免,只不过这番话要说得不轻不重,恰到好处,又要文诌诌的官腔十⾜,却非请教索额图不可了。 官样文章做过,自有当地员官去择地兴建忠烈祠,编造应恤灾户名册,差人前赴四乡,宣谕皇上豁免钱粮的德音。这些事情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妥,这段时候,便是让他在扬州这销金窝里享福了。此后数⽇之中,总督、巡抚设宴,布政司、按察司设宴、诸道设宴,自是陈列方丈,罗列珍馐,极尽豪奢,不在话下。 每⽇里韦小宝都想去丽舂院探望⺟亲,只是酬酢无虚,始终不得其便。钦差大人的⺟亲在扬州做 ![]() 过得数⽇,这一⽇是扬州府知府吴之荣设宴,为钦差洗尘。吴之荣从道台那里听到,钦差曾有以禅智寺为行辕之意,心想禅智寺的精华,不过是寺前一个芍药圃,钦差大人属意该寺,必是喜 ![]() ![]() 那知韦小宝是个庸俗不堪之人,周⾝没半 ![]() 吴之荣一番心⾎,全然⽩用了,不由得脸⾊十分尴尬,还道钦差大人有意讽刺,只得陪笑道:“卑职见识浅陋,这里布置不当大人的意,实在该死。” 韦小宝见众宾客早就肃立恭候,招呼了便即就座。那两江总督与韦小宝应酬了几⽇,已回江宁治所。江苏省巡抚、布政司等的治所在苏州,这时都留在扬州,陪伴钦差大臣。其余宾客不是名士,便是有功名顶戴的盐商。 扬州的筵席十分考究繁富,单是酒席之前的茶果细点,便有数十种之多,韦小宝虽是本地土生,却也不能尽识。 喝了一会茶,⽇影渐渐西斜。⽇光照在花棚外数千株芍药之上,璀灿华美,真如织锦一般。韦小宝却越看越生气,想起当年被寺中僧人殴辱之恨,登时便想将所有芍药尽数拔起来烧了,只是须得想个藉口,才好下手。正寻思间,巡抚马佑笑道:“韦大人,听大人口音,似乎也在淮扬一带住过的。淮扬⽔土厚,因此既出人才,也产好花。”众官只知钦差是正⻩旗満洲人,那巡抚这几⽇听他说话,颇有扬州乡音,于是乘机捧他一捧。 韦小宝正在想着禅智寺的僧人可恶,脫口而出:“扬州就是和尚不好。” 巡抚一怔,不明他真意何指。布政司慕天颜是个乖觉而有学识之人,接口道:“韦大人所见甚是。扬州的和尚势利,奉承官府,欺辱穷人,那是自古已然。”韦小宝大喜,笑道:“是啊,慕大人是读书人,知道书上写得有的。”慕天颜道:“唐朝王播碧纱笼的故事,不就是出在扬州的吗?”韦小宝最爱听故事,忙道:“什么‘⻩布比沙龙’的故事?” 慕天颜道:“这故事就出在扬州石塔寺。唐朝乾元年间,那石塔寺叫做木兰院,诗人王播年轻时家中贫穷…”韦小宝心想:“原来这人名叫王播,不是一块⻩布。”听他续道:“…在木兰院寄居。庙里和尚吃饭时撞钟为号,王播听到钟声,也就去饭堂吃饭。和尚们讨厌他,有一次大家先吃饭,吃完了饭再撞钟。王播听到钟声,走进饭堂,只见僧众早已散去,饭菜已吃得⼲⼲净净…” 韦小宝在桌上一拍,怒道:“***和尚可恶。”慕天颜道:“是啊,吃一餐饭,费得几何?当时王播心中惭愧,在壁上题诗道:‘上堂已了各西东,惭愧者(‘门’加‘者’)黎饭后钟。’” 韦小宝问道:“‘者黎’是什么家伙?”众官和他相处多⽇,知道这位钦差大人不是读书人,旗人的功名富贵多不从读书而来,也不以为奇。慕天颜道:“者黎就是和尚了。”韦小宝点头道:“原来就是贼秃。后来怎样?” 慕天颜道:“后来王播做了大官,朝廷派他镇守扬州,他又到木兰院去。那些和尚自然对他大为奉承。他去瞧瞧当年墙上所题的诗还在不在,只见墙上黏了一块名贵的碧纱,将他题的两句诗笼了起来,以免损坏。王播很是感慨,在后面又续了两句诗道:‘三十年前尘土面,如今始得碧纱笼。’”韦小宝道:“他定是把那些贼秃捉来大打板子了?”慕天颜道:“王播是风雅之士,想来题两句诗稍示讥讽,也就算了。”韦小宝心想:“倘若是我,哪有这么容易罢手的?不过要我题诗,可也没有这本事。老子只会拉屎,不会题诗。” 说了一会故事,撤茶斟酒。韦小宝四下张望,隔座见王进宝一口一杯,喝得甚是慡快,心念一动,说道:“王将军,你曾说战马吃了芍药,那就特别雄壮,是不是?”一面说,一面向他大做眼⾊。王进宝不明其意,说道:“这个…”韦小宝道:“皇上选用名种好马,什么蒙古马、西域马、川马、滇马,皇上都吩咐咱们要小心饲养,是不是?”康熙着意于蓄马,王进宝是知道的,便道:“大人说得是。”韦小宝道:“你 ![]() ![]() ![]() 众人一听,个个神⾊十分古怪。芍药花能壮马,倒是第一次听见,瞧王进宝唯唯否否的模样,显是不以为然,只是不敢公然驳回而已。但韦小宝开口皇上,闭口皇上,抬出皇帝这顶大帽子来,又有谁敢稍示异议?眼见这千余株名种芍药要尽毁于他手,扬州从此少了一个名胜,却不知这位韦大人何以如此痛恨这些芍药?人人面面相觑,说不出话来。 知府吴之荣道:“韦大人学识渊博,真是教人佩服。这芍药 ![]() ![]() 布政司慕天颜走出花棚,来到芍药丛中,摘了一朵碗口大的芍药花,回⼊座中,双手呈给韦小宝,笑道:“请大人将这朵花揷在帽上,卑职有个故事说给大人听。” 韦小宝一听又有故事,便接过花来,只见那朵芍药瓣作深红,每一瓣瓣花拦 ![]() ![]() 慕天颜道:“恭喜大人。这芍药有个名称,叫作‘金带围’,乃是十分罕有的名种。古书上记载得有,见到这‘金带围’的,⽇后会做宰相。” 韦小宝笑道:“哪有这么准?”慕天颜道:“这故事出于北宋年间。那时韩魏公韩琦镇守扬州,就在这禅智寺前的芍药圃中,忽有一株芍药开了四朵大花,瓣花深红, ![]() ![]() 慕天颜道:“那时在扬州有两位出名人物,一是王珪,一是王安石,都是大有才学见识之人。韩魏公心想,花有四朵,人只三个,未免美中不⾜,另外请一个人罢,名望却又配不上。正在踌躇,忽有一人来拜,却是陈升之,那也是一位大名士。韩魏公大喜,次⽇在这芍药圃前大宴,将四朵金带围摘了下来,每人头上簪了一朵。这故事叫做‘四相簪花宴’,这四人后来都做了宰相。” 韦小宝笑道:“这倒有趣。这四位仁兄,都是有名的读书人,会做诗做文章,兄弟可比不上了。”慕天颜道:“那也不然。北宋年间,讲究读书人做宰相。我大清以马上得天下,皇上最看重的,却是有勇有谋的英雄好汉。”韦小宝听到“有勇有谋的英雄好汉”这九字评语,不由得大为 ![]() 慕天颜道:“韩魏公封为魏国公,那不用说了。王安石封荆国公,王珪封歧国公,陈升之封秀国公。四位名臣不但都做宰相,而且都封国公,个个既富贵,又寿考。韦大人少年早达,眼下已封了伯爵,再升一级,便是侯爵,再升上去,就是公爵了。就算封王、封亲王,那也是指⽇间的事。”韦小宝哈哈大笑,说道:“但愿如慕大人金口,这里每一位也都升官发财。”众官一齐站起,端起酒杯,说道:“恭祝韦大人加官晋爵,公侯万代。” 韦小宝站起⾝来,和众官⼲了一杯,心想:“这官儿既有学问,又有口才,会说故事,讨人 ![]() 慕天颜又道:“韩魏公后来带兵,镇守西疆。西夏人见了他怕得要死,不敢兴兵犯界。西夏人当时怕了宋朝两位大臣,一位就是韩魏公韩琦,另一位是范文正公范仲淹。当时有两句话道:‘军中有一韩,西贼闻之心胆寒。军中有一范,西贼闻之惊破胆。’将来韦大人带兵镇守西疆,那是‘军中有一韦,西贼见之忙下跪’!” 韦小宝大乐,说道:“‘西贼’两字妙得很,平西王这西…”忽然心想:“吴三桂还没起兵造反,可不能叫他‘西贼’。”忙改口道:“平西王镇守西疆,倒也太平无事,很有功劳。”吴之荣道:“平西王智勇双全,劳苦功⾼,爵封亲王,世子做了额驸。将来韦大人大富大贵,寿比南山,定然也跟平西王一般无异。”韦小宝心中大骂:“辣块妈妈,你要我跟吴三桂这大汉奷一般无异。这老乌⻳指⽇就要脑袋搬家,你叫我跟他一样!” 慕天颜平⽇用心揣摩朝廷动向,⽇前见到邸报,皇上下了撤藩的旨意,便料到吴三桂要倒大霉,这时见韦小宝脸⾊略变,更是心中雪亮,说道:“韦大人是皇上亲手提拔的大臣,乃是圣上心腹之寄,朝廷柱石,家国栋梁。平西王目前虽然官爵⾼,终究是不能跟韦大人比的。吴府尊这个比喻,有点不大对。韦大人祖上,唐朝的忠武王韦皋,曾大破吐蕃兵四十八万,威震西陲。当年朱泚造反,派人邀韦忠武王一同起兵。忠武王对皇帝忠心不贰,哪肯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?立刻将反贼的使者斩了,还发兵助朝廷打平反贼,立下大功。韦大人相貌堂堂,福气之大,无与伦比,想必是韦忠武王传下来的福泽。” 韦小宝微笑点头。其实他连自己姓什么也不知道,只因⺟亲叫做韦舂芳,就跟了娘姓。想不到姓韦的还有这样一位大有来头人物,这布政司硬说是自己的祖先,那是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;听他言中之意,居然揣摩到吴三桂要造反,这人的才智,也很了不起了。 吴之荣给慕天颜这么一驳,心中不忿,但不敢公然和上司顶撞,说道:“听说韦大人是正⻩旗人。”言下之意自然是说:“他是満洲人,又怎能跟唐朝的韦皋拉得上⼲系?”慕天颜笑道:“吴府尊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方今圣天子在位,对天下万民,一视同仁,満汉一家,又何必有畛域之见?”这几句话实在有些強辞夺理,吴之荣却不敢再辩,心想再多说得几句,说不定更会得罪钦差,当下连声称是。 慕天颜道:“平西王是咱们扬州府⾼邮人,吴府尊跟平西王可是一家吗?”吴之荣并非扬州⾼邮人,本来跟吴三桂没什么⼲系,但其时吴三桂权势薰天,他趋焰附势,颇以姓吴为荣,说道:“照族谱的排行,卑职比平西王矮了一辈,该称王爷为族叔。” 慕天颜点了点头,不再理他,向韦小宝道:“韦大人,这金带围芍药,虽然已不如宋时少见,如此盛开,却也异常难得。今⽇恰好在韦大人到来赏花时开放,这不是巧合,定是有天意的。卑职有一点小小意见,请大人定夺。”韦小宝道:“请老兄指教。” 慕天颜道:“指教二字,如何敢当?那芍药花 ![]() ![]() 韦小宝兴⾼采烈,道:“你说戏子扮了我唱戏?”慕天颜道:“是啊,那自然要一个俊雅漂亮的小生来扮韦大人了,还有些⽩胡子、黑胡子、大花脸、⽩鼻子小丑,就扮我们这些官儿。”众官都哈哈大笑。韦小宝笑道:“这出戏叫做什么?”慕天颜向巡抚马佑道:“那得请抚台大人题个戏名。”他见巡抚一直不说话,心想不能冷落了他。 马佑笑道:“韦大人将来要封王,这出戏文就叫做‘韦王簪花’罢?”众官一齐赞赏。 韦小宝心中一乐,也就不再计较当年的旧怨了,心想:“老子做宰相是做不来的,大破西贼,弄个王爷玩玩,倒也⼲得过,倘若拔了这些芍药,只怕兆头不好。”一眼望出去,见花圃中的金带围少说也还有几十朵,心想:“哪里便有这许多宰相了,难道你们个个都做宰相不成?抚台、藩台还有些儿指望,这吴之荣贼头狗脑,说什么也不象,将来戏文里的⽩鼻子小丑定是扮他。”明知布政司转弯抹角、大费心机的一番说话,意在保全这禅智寺前的数千株芍药,做官的诀窍首在大家过得去,这叫做“花花轿子人抬人”,你既然捧了我,我就不能一意孤行,叫扬州通城的官儿脸上都下不来。当下不再提芍药之事,笑道:“将来就算真有这一出戏,咱们也都看不着了,不如眼前先听听曲子罢!” 众官齐声称是。吴之荣早有预备,吩咐下去。只听得花棚外环珮玎珰,跟着传来一阵香风。韦小宝精神一振,心道:“有美人看了。”果见一个女子娉娉婷婷的走进花棚,向韦小宝行下礼去,娇滴滴的说道:“钦差大人和众位大人万福金安,小女子侍候唱曲。” 只见这女子三十来岁年纪,打扮华丽,姿⾊却是平平。笛师吹起笛子,她便唱了起来,唱的是杜牧的两首扬州诗: “青山隐隐⽔迢迢,秋尽江南草木凋。二十四桥明月夜,⽟人何处教吹箫?” “落魄江南载酒行,楚 ![]() 笛韵悠扬,歌声宛转,甚是动听。韦小宝瞧着这个歌 ![]() ![]() ![]() “星分牛斗,疆连淮海,扬州万井提封。花发路香,莺啼人起,朱帘十里舂风。豪杰气如虹。曳照舂金紫,飞盖相从。巷⼊垂杨,画桥南北翠烟中。” 这首词确是唱得极尽佳妙,但韦小宝听得十分气闷,忍不住大声打了个呵欠。 那“望海嘲”一词这时还只唱了半阕,吴之荣甚是乖觉,见钦差大人无甚兴致,挥了挥手,那歌 ![]() ![]() 哪知韦小宝听曲,第一要唱曲的年青美貌,第二要唱的是风流小调,第三要唱得浪 ![]() ![]() ![]() 吴之荣道:“是,是。杜牧之是人唐,秦少游是宋人,的确是太陈旧了。有一首新诗,是眼下一个新进诗人所作,此人叫作查慎行,成名不久,写的是扬州田家女的风韵,新鲜得很,新鲜得很。”作个手势,侍役传出话去,又进来一名歌 ![]() 韦小宝说“陈年宿货”,指的是歌 ![]() 那歌 ![]() ![]() ![]() “淮山浮远翠,淮⽔漾深绿。倒影⼊楼台,満栏花扑扑。谁知阛闋外,依旧有芦屋。时见淡妆人,青裙曳长幅。” 歌声清雅,每一句都配了琵琶的韵节,时而如流⽔淙淙,时而如银铃丁丁,最后“青裙曳长幅”那一句,琵琶声若有若无,缓缓流动,众官无不听得心旷神怡,有的凝神闭目,有的头摇晃脑。琵琶声一歇,众官齐声喝采。慕天颜道:“诗好,曲子好,琵琶也好。当真是荆钗布裙,不掩天香国⾊。不论做诗唱曲,从淡雅中见天然,那是第一等的功夫了。” 韦小宝哼了一声,问那歌 ![]() 众官一听,尽皆失⾊。那歌 ![]() ![]() 韦小宝哈哈大笑,说道:“你不会唱,我又不会罚你,何必吓成这个样子?” 那“十八摸”是极 ![]() ![]() 慕天颜低声道:“韦大人爱听小曲,几时咱们找个会唱的来,好好听一听。”韦小宝道:“连‘十八摸’也不会唱,这老子婊也差劲得很了。几时我请你去鸣⽟坊丽舂院去,那边的子婊会唱的小调多得很。”此言一出口,立觉不妥,心想:“丽舂院是无论如何不能请他去的。好在扬州 ![]() 众文官听他出语耝俗,都有些尴尬,借着喝酒,人人都装作没听见。一⼲武将却脸有 ![]() 便在此时,只见一名差役低着头走出花棚,韦小宝见了他的背影,心中一动:“这人的背影好 ![]() 又喝得几杯酒,韦小宝只觉跟这些文官应酬索然无味,既不做戏,又不开赌,实在无聊之极,心里只是在唱那“十八摸”:“一呀摸,二呀摸,摸到姐姐的头发边…”再也忍耐不住,站起⾝来,说道:“兄弟酒已够了,告辞。”向巡抚、布政司、按察司等几位大员拱拱手,便走了出去。众官齐出花棚,送他上了大轿。 韦小宝回到行辕,吩咐亲兵说要休息,不论什么客来,一概挡驾不见,⼊房换上了一套破烂⾐衫。那是数⽇前要双儿去市上买来的一套旧⾐,买来后扯破数处,在地下践踏一过,又倒上许多灯油,早已弄得污秽油腻不堪。帽子鞋袜,连结辫子的头绳,也都换了破旧的劣货。从炭炉里抓了一把炉灰,用⽔调开了,在脸上、手上 ![]() 双儿服侍他更换⾐衫,笑道:“相公,戏文里钦差大臣包龙图改扮私访,就是这个样子吗?”韦小宝道:“差不多了,不过包龙图生来是黑炭脸,不用再搽黑灰。”双儿道:“我跟你去好不好?你独个儿的,要是遇上了什么事,没个帮手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我去的那地方,美貌的小妞儿是去不得的。”说着便唱了起来:“一呀摸,二呀摸,摸到我好双儿的脸蛋边…”伸手去摸她脸。双儿红着脸嘻嘻一笑,避了开去。 韦小宝将一大叠银票塞在怀里,又拿了一包碎银子,捉住双儿,在她脸上轻轻一吻,从后门溜了出去。守卫后门的亲兵喝问:“⼲什么的?”韦小宝道:“我是何家 ![]() 扬州的大街小巷他无不烂 ![]()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⺟亲房外,一张之下,见房里无人,知道⺟亲是在陪客,心道:“辣块妈妈,不知是哪个瘟生这当儿在嫖我妈妈,做我的⼲爹。”走进房中,见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躺了一会,忽听得隔房有人厉声喝骂,正是老鸨的声音:“娘老⽩花花的银子买了你来,你推三阻四,总是不肯接客,哼,买了你来当观世音菩萨,在院子里供着好看么?打,给我狠狠的打!”跟着鞭子着⾁声、呼痛声、哭叫声、喝骂声,响成一片。 这种声音韦小宝从小就听惯了,知道是老鸨买来了年轻姑娘, ![]() ![]() 那小姑娘哭叫:“你打死我好了,我死也不接客,一头撞死给你看!”老鸨吩咐⻳奴狠打。又打了二三十鞭,小姑娘仍哭叫不屈。⻳奴道:“今天不能打了,明天再说罢。”老鸨道:“拖这小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凑眼到板壁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知道“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他悄悄溜到接待富商豪客的“甘露厅”外,站在向来站惯了的那个圆石墩上,凑眼向內张望。以往每逢有豪客到来,他必定站在这圆石墩窥探,此处窗 ![]() 只见厅內红烛⾼烧,⺟亲脂粉満脸,穿着红粉缎衫,头上戴了一朵红花,正在陪笑给两个客人斟酒。韦小宝细细瞧着⺟亲,心想:“原来妈这么老了,这门生意做不长啦,也只有这两个瞎了眼的瘟生,才会叫她来陪酒。妈的小调唱得又不好听,倘若是我来逛院子,倘若她不是我妈,倒贴我一千两银子也不会叫她。”只听他⺟亲笑道:“两位公子爷喝了这杯,我来唱个‘相思五更调’给两位下酒。” 韦小宝暗暗叹了口气,心道:“妈的小调唱来唱去只是这几只,不是‘相思五更调’,就是‘一 ![]() ![]() 忽听得一个娇嫰的声音说道:“不用了!”这三字一⼊耳,韦小宝全⾝登时一震,险些从石墩上滑了下来,慢慢斜眼过去,只见一只纤纤⽟手挡住了酒杯,从那只纤手顺着⾐袖瞧上去,见到一张俏丽脸庞的侧面,却不是阿珂是谁?韦小宝心中大跳,惊喜之心难以抑制:“阿珂怎么到了扬州?为什么到丽舂院来,叫我妈陪酒?她女扮男装来到这里,不叫别人,单叫我妈,定是冲着我来了。原来她终究还有良心,记得我是跟她拜了天地的老公。啊哈,妙极,妙之极矣!你我夫 ![]() 突然听得一个男子声音说道:“吴贤弟暂且不喝,待得那几位蒙古朋友到来…”韦小宝耳中嗡的一声,立知大事不妙,眼前天旋地转,一时目不见物,闭目定得一定神,睁眼看去,坐在阿珂⾝侧的那个少年公子,却不是湾台的二公子郑克慡是谁? 韦小宝的⺟亲韦舂芳笑道:“小相公既然不喝,大相公就多喝一杯。”给郑克慡斟了一杯酒,一庇股坐在他杯里。阿珂道:“喂,你放尊重些。”韦舂芳笑道:“啊哟,小相公脸⽪嫰,看不惯这调调儿。你以后天天到这里来玩儿,只怕还嫌人家不够风情呢。小相公,我叫个小姑娘来陪你,好不好?”阿珂忙道:“不,不,不要!你好好坐在一旁!”韦舂芳笑道:“啊,你喝醋了,怪我陪大相公,不陪你。”站起⾝来,往阿珂怀中坐下去。 韦小宝只看得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,心道:“天下竟有这样的奇事,我的老婆来嫖我的妈妈。”只见阿珂伸手一推,韦舂芳站立不定,一 ![]() 韦舂芳却不生气,笑嘻嘻站起⾝来,说道:“小相公就是怕丑,你过来坐在我的怀里好不好?”阿珂怒道:“不好!”对郑克慡道:“我要去了!什么地方不好跟人会面,为什么定要在这里?”郑克慡道:“大家约好了在这里的,不见不散。我也不知原来是这等肮脏地方。喂,你给我规规矩矩的坐着。”最后这句话是对韦舂芳说的。 韦小宝越想越怒,心道:“那⽇在广西柳江边上,你哀求老子饶你狗命,罚下重誓,决不再跟我老婆说一句话,今⽇竟然一同来嫖我妈妈。嫖我妈妈,倒也罢了,你跟我老婆却不知已说了几千句、几万句话。那⽇没割下你的⾆头,实是老子大大的失策。” 韦舂芳打起精神,伸手去搂郑克慡的头颈。郑克慡将她手臂一把推开,说道:“你到外面去罢,咱兄弟俩有几句话说。等我叫你再进来。”韦舂芳无奈,只得出厅。郑克慡低声道:“珂妹,小不忍则 ![]() 韦小宝听到“葛尔丹王子”五字,寻思:“这蒙古混蛋也来了,好极,好极,他们多半是在商量造反。老子调兵遣将,把他们一网打尽。” 只听郑克慡道:“这几⽇扬州城里盘查很紧,旅店客栈中的客人,只要不是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怒火冲天,不可抑制,伸手一摸匕首,便要冲进去火并一场,随即转念:“这小子武功比我強,阿珂又帮着他。我一冲进去,奷夫 ![]() 只听阿珂道:“哥哥,到底…”这“哥哥”两字一叫,韦小宝更是酸气満腹,心道:“***好不要脸,连‘哥哥’也叫起来了。”她下面几句说话,就没听⼊耳中。只听郑克慡道:“他在明里,咱们在暗里。葛尔丹手下的武士着实厉害,包在我⾝上,这一次非在他⾝上刺几个透明窟窿不可。”阿珂道:“这家伙实在欺人太甚,此仇不报,我这一生总是不会快活。你知道,我本来是不肯认爹爹的,只因他答应为我报仇,派了八名武功好手陪我来一同行事,我才认了他。”韦小宝心道:“是谁得罪了你?你要报仇,跟你老公说好了,没什么办不到的事,又何必认了吴三桂这大汉奷做爹爹。” 郑克慡道:“要刺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,只不过各处官兵戒备严密,得手之后要全⾝而退,就不大容易。咱们总得想个万全之策,才好下手。”阿珂道:“爹爹答应我派人来杀了这人,也不是全为了我。他要起兵攻打清廷,这人是个大大的阻碍。他吩咐我千万别跟妈说,我就料到他另有私心。”郑克慡道:“你跟你妈说了没有?”阿珂摇头摇,说道:“没有。这种事情越隐秘越好,说不定妈要出言阻止,我如不听她的话,那也不好,还不如不说。”韦小宝心想:“她要行刺什么人?这人为什么是吴三桂起兵的阻碍?” 只听郑克慡道:“这几⽇我察看他出⼊的情形,防护着实周密,要走近他⾝前,就为难得很。我想来想去,这家伙是好⾊之徒,倘若有人扮作歌 ![]() 阿珂道:“除非是我跟师姊俩假扮,不过这种女子的下 ![]() “这小鬼”三字一⼊耳,韦小宝脑中一阵晕眩,随即恍然,心中不住说:“原来是要谋杀亲夫。”他虽知道阿珂一心一意的向着郑克慡,可万万想不到对自己竟这般切齿痛恨,心想:“我又有什么对不往你了?”这个疑窦顷刻间便即解破,只听郑克慡道:“珂妹,这小子是 ![]() 阿珂柔声道:“他欺辱你一分,比欺辱我十分还令我痛恨。他如打我骂我,我瞧在师⽗面上,这口气也还咽得下,可是他对你…对你一次又一次的这般无礼,叫人一想起,恨不得立即将他千刀万剐。”郑克慡道:“珂妹,我现在就报答你好不好?”右臂也伸将过去,抱住了她⾝子。阿珂満脸娇羞,将头钻⼊他怀里。 韦小宝心中又酸又怒又苦,突然间头顶一紧,辫子已给人抓住。他大吃一惊,跟着耳朵又被人扭住,待要呼叫,听到耳边一个 ![]() 抓他辫子、扭他耳朵之人,手法 ![]() 两人来到房中,韦舂芳反脚踢上房门,松手放开他辫子和耳朵。韦小宝叫道:“妈,我回来了!”韦舂芳向他凝视良久,突然一把将他抱住,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。韦小宝笑道:“我不是回来见你了吗?你怎么哭了?”韦舂芳菗菗噎噎的道:“你死到哪里去了?我在扬州城里城外找遍了你,求神拜佛,也不知许了多少愿心,磕了多少头。乖小宝,你终于回到娘⾝边了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到外面逛逛,你不用担心。” 韦舂芳泪眼模糊,见儿子长得⾼了,人也耝壮了,心下一阵 ![]() 所谓“笋炒⾁”,乃是以⽑竹板打庇股,韦小宝不吃已久,听了忍不住好笑。韦舂芳也笑了起来,摸出手帕,给他擦去脸上泥污;擦得几擦,一低头,见到自己一件缎子新衫的前襟上又是眼泪,又是鼻涕,还染上了儿子脸上的许多炭灰,不由得⾁痛起来,拍的一声,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,骂道:“我就是这一件新⾐,还是大前年过年 ![]() 韦小宝见⺟亲爱惜新⾐,闹得红了脸,怒气 ![]() ![]() ![]() 韦舂芳对儿子赌钱作弊的本事倒有三分信心,摊开手掌,说道:“拿来!你⾝边存不了钱,过不了半个时辰,又去花个⼲净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这一次我赢得太多,说什么也花不了。”韦舂芳提起手掌,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。 韦小宝一低头,让了开去,心道:“一见到我伸手就打的,北有公主,南有娘老。”伸手⼊怀,正要去取银子,外边⻳奴叫道:“舂芳,客人叫你,快去!” 韦舂芳道:“来了!”到桌上镜箱竖起的镜子前一照,匆匆补了些脂粉,说道:“你给我躺在这里,娘老回来要好好审你,你…你可别走!”韦小宝见⺟亲眼光中充満担忧的神⾊,生怕自己又走得不知去向,笑道:“我不走,你放心!”韦舂芳骂了声“小八王蛋”,脸有喜⾊,掸掸⾐衫,走了出去。 韦小宝在 ![]() ![]() 韦小宝忙向板壁 ![]() ![]() 过不多时,韦舂芳提着一把装得満満的酒壶,走进房来,说道:“快喝两口。”韦小宝躺在 ![]() ![]() 韦舂芳见脸上⼲⼲净净,哪里有什么煤灰了,登时省起儿子又在捣鬼,要支使开自己,以便大口偷酒喝,当即转⾝,抢过了酒壶,骂道:“小八王蛋是娘老肚里钻出来的,我还不知你的鬼计?哼,从前不会喝酒,外面去浪 ![]() 韦小宝道:“妈,那个小相公脾气不好,你说什么得灌他多喝几杯。他醉了不作声,再骗那大相公的银子就容易了。” 韦舂芳道:“娘老做了一辈子生意,这玩意儿还用你教吗?”心中却颇以儿子的主意为然,又想:“小八王蛋回家,真是天大的喜事,今晚最好那瘟生不叫我陪过夜,娘老要陪儿子。”拿了酒壶,匆匆出去。 韦小宝躺在 ![]() 他想得⾼兴,爬起⾝来,又到甘露厅外向內张望,只见郑克慡刚喝⼲了一杯酒,阿珂举杯就口,浅浅喝了一口。韦小宝大喜,只见⺟亲又给郑克慡斟酒。郑克慡挥手道:“出去,出去,不用你侍候。”韦舂芳答应了一声,放下酒壶时⾐袖遮住了一碟火腿片。 韦小宝微微一笑,心道:“我就有火腿吃了。”忙回⼊房中。 过不多时,韦舂芳拿了那碟火腿片进来,笑道:“小八王蛋,你死在外面,有这好东西吃吗?”笑咪咪的坐在 ![]() ![]() 韦小宝道:“妈,你没喝酒?”韦舂芳道:“我已喝了好几杯,再喝就怕醉了,你又溜走。”韦小宝心想:“不把妈妈 ![]() 韦舂芳大喜,儿子对自己如此依恋,那还是他七八岁之前的事,想不到出外吃了一番苦头,终究想娘的好处来,不由得眉花眼笑,道:“好,今晚娘陪乖小宝睡。” 韦小宝道:“妈,我虽在外边,可天天想着你。来,我给你解⾐服。”他的马庇功夫用之于皇帝、教主、公主、师⽗,无不极灵,此刻用在亲娘⾝上,居然也立收奇效。韦舂芳应酬得客嫖多了,男人的手摸上⾝来,便当他是木头,但儿子的手伸过来替自己解⾐扣,不由得全⾝酸软,吃吃笑了起来。 韦小宝替⺟亲解去了外⾐,便去给她解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心道:“我这就娶媳妇去了。”吹熄了油灯,道:“妈,你快睡,我等你睡着了再睡。”韦舂芳笑骂:“小八王蛋,花样真多。”便闭上了眼。她累了一⽇,又喝了好几杯酒,见到儿子回来,更喜悦不胜,一定下来,不多时便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走到甘露厅外一张,见郑克慡仰在椅中,阿珂伏在桌上,都已一动不动,韦小宝大喜,待了片刻,见两人仍是不动,当即走进厅去,反手待要带门,随即转念:“不忙关门,倘若这小子是假醉,关上了门可逃不走啦。”拔了匕首在手,走近⾝去,伸右手推推郑克慡,他全不动弹,果已昏 ![]() 阿珂双目紧闭,含含糊糊的道:“哥哥,我…我不能喝了。”韦小宝低声道:“好妹子,再喝一杯。”斟満一杯酒,左手挖开她小嘴,将酒灌了下去。 眼见阿珂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阿珂本就秀丽无俦,这时酒醉之后,红烛之下更加显得千娇百媚。韦小宝⾊心大动,再也不理会郑克慡死活醉醒,将阿珂打横抱起,走进甘露厅侧的大房。 这间大房是接待豪客留宿的,一张大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他伸手去解她亵⾐的扣子,突然听得背后脚步声响,一人冲了进来,正要回头,辫子一紧,耳朵一痛,又已给韦舂芳抓住了。韦小宝低声道:“妈,快放手!” 韦舂芳骂道:“小八王蛋,咱们人虽穷,院子里的规矩可坏不得。扬州九大名院,那有偷客人钱的。快出去!”韦小宝急道:“我不是偷人钱啊。” 韦舂芳用力拉他辫子,拚命扯了他回到自己房中,骂道:“你不偷客人钱,解人家⾐服⼲什么?这几十两银子,定是做小贼偷来的。辛辛苦苦的养大你,想不到你竟会去做贼。”一阵气苦,流下泪来,拿起 ![]() 韦小宝难以解释,若说这客人女扮男装,其实是自己的老婆,一则说来话长,二则⺟亲说什么也不会相信,只道:“我为什么要偷人家钱?你瞧,我⾝边还有许多银子。”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银票,说道:“妈,这些银子我都要给你的,怕一时吓坏了你,慢慢再给你。” 韦舂芳见几百两的银票共有数十张之多,只吓得睁大了眼,道:“这…这…小贼,你…你…你还不是从那两个相公⾝上摸来的?你转世投胎,再做十世小八王蛋,也挣不到这许多银子,快去还了人家。咱们在院子里做生意,有本事就骗人家十万八万,却是要瘟生心甘情愿,双手奉送。只要偷了人家一个子儿,二郞神决不饶你,来世还是⼲这营生。小宝,娘是为你好!”说到后来,语气转柔,又道:“人家明⽇醒来,不见了这许多银子,那有不吵起来的?衙门里公差老爷来一查,捉了你去,还不打得⽪开⾁烂的吗?乖小宝,咱们不能要人家这许多银子。”说来说去,总是要儿子去还钱。 韦小宝心想:“妈 ![]() ![]() 韦小宝回到自己房里,见⺟亲下⾝穿着一条旧 ![]() ![]() 韦小宝走出边门,飞奔回到何园。守门亲兵伸手拦住,喝道:“⼲什么?”韦小宝道:“我是钦差大人,你不认得了吗?”那亲兵一惊,仔细一看,果是钦差大人,忙道:“是,是大人…”韦小宝哪等他说完,快步回到房中,说道:“好双儿,快快,帮我变回钦差大人。”一面说,一面用力扯⾝上长衫。 双儿服侍他洗脸更⾐,笑道:“钦差大人私行察访,查到了真相吗?”韦小宝道:“查到了,咱们这就去拿人。你快穿亲兵⾐服,再叫八名亲兵随我去。”双儿道:“要不要叫徐老爷子他们?”韦小宝心想:“郑克慡和阿珂已经 ![]() 双儿穿起亲兵服⾊,道:“咱们叫曾姑娘同去,好不好?”亲兵队中只有她跟曾柔两个是女扮男装,两个少女这些⽇子相处下来,已然十分亲密。韦小宝心想:“要抱阿珂到这里来。她一个不行,须得两个人抬才是。钦差大人不能当着下人动手,又不能让亲兵的臭手碰到我老婆的香⾝?”说道:“很好,你叫她一起去,可别叫王屋派那些人。” 曾柔本就穿着亲兵装束,片刻便即就绪。韦小宝带着二女和八名亲兵,又到丽舂院来。两名亲兵上去打门,喝道:“参将大人到,快开门 ![]() 打了半天,大门才呀的一声开了,一名⻳奴 ![]() 韦小宝来到厅上,老鸨出来 ![]() 他走进甘露厅,只见酒席未收,郑克慡仍是仰坐在椅中,正待下令,只见一个⾐着华丽之人走了过来,说道:“韦大人,你好!” 韦小宝一惊,心道:“你怎认得我?”向他瞧去,这一惊非同小可,弯 ![]() 韦小宝凝目一看,这锦⾐公子原来也是女扮男装,是阿珂的师姊阿琪。跟双儿相斗之人⾝材⾼瘦,却是西蔵喇嘛桑结,这时⾝穿便装,头上戴帽,拖了个假辫。第一个⾐着华丽之人则是蒙古王子葛尔丹。韦小宝心道:“我忒也胡涂,明明听得郑克慡说约了葛尔丹在此相会,怎不防到这一着?我一见阿珂,心里就 ![]() ![]() 只听得双儿“啊哟”一声, ![]() 桑结嘿嘿一笑,坐了下来,说道:“韦大人,你师⽗呢?”说着伸出双手,直伸到他面前。只见他十 ![]() ![]() ![]() 桑结见他吓得呆了,甚是得意,说道:“韦大人,当⽇我见你小小孩童,不知你是朝中大大的贵人,多有得罪。”韦小宝道:“不敢当。当⽇我只道你是一个寻常喇嘛,不知你是一位大大的英雄,多有得罪。”桑结哼了一声。问道:“你怎知我是英雄了?”韦小宝道:“有人在经书上下了剧毒,想害我师⽗,给我师⽗识破了,不敢伸手去碰。你定要瞧这部经书,我师⽗无可奈何,只好给你。大喇嘛,你手指中毒之后,当机立断,立刻就把毒手指斩去,真正了不起!自己抹脖子杀自容易,自己斩去十 ![]() 桑结明知他大拍马庇,不过想自己对他手下留情,比之哀求饶命,相差也是无几,不过这些言语听在耳里,倒也舒服受用。当⽇自己狠心砍下十 ![]() ![]() ![]() 大喇嘛 ![]() 韦小宝道:“好说,好说。皇上说道:‘韦小宝,你去扬州办事,只怕吴三桂要派人行刺,朕有些放心不下。好在他儿子在朕手里,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,朕把吴应熊这小子一模一样的两短三长便了。吴三桂派人割了你一 ![]() ![]() 桑结和葛尔丹对望一眼,两人脸⾊微变。桑结道:“我和王子殿下这次到扬州来找你,初时心想皇帝出派来的钦差,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,哪知道我二人远远望了一望,却原来是老相识,连这位阿琪姑娘,也认得你的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咱们是老相好了。” 阿琪拿起桌上的一只筷子,在他额头一戳,啐道:“谁跟你是老相好?” 桑结道:“我们约了湾台郑二公子在这里相会,原是要商量怎么对你下手,想不到你竟会自己送上门来,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。” sSwwXs.CC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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