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鼎记无删减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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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围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鹿鼎记 作者:金庸 | 书号:2015 时间:2016/10/5 字数:30414 |
上一章 第四十四回 人来绝域原拼命 事到伤心每怕真 下一章 ( → ) | |
韦小宝不住叫苦,心想:“要躲开公主,可比躲开追兵还难得多。”眼见东北角上长着一排⾼粱,⾼已过人,当下没命价奔去。奔到临近,见⾼粱田后有两间农舍,此外更无蔵⾝之处,心想追兵马快,转眼便到,当即向⾼粱丛中钻将进去。 忽觉背心上一紧,已被人一把抓住道:“你去躲在那边,等追兵过了再说。”公主头摇道:“不行!我要跟你在一起。”当即爬进⾼粱田,偎倚在他⾝旁。两人还没蔵好,只听脚步声响,曾柔叫道:“韦香主,韦香主!”韦小宝探头看去,见是曾柔和沐剑屏并肩奔来。韦小宝道:“我在这里,快躲进来。”二女依言钻进。 四人走⼊⾼粱丛深处,枝叶遮掩,料想追兵难以发现,稍觉放心。过不多时,便听得一队队骑兵从大路上弛过。韦小宝心想:“那⽇我和阿珂,还有师太师⽗和那郑克慡臭小子,也是四人,都躲进了麦杆堆中。唉,徜若⾝边不是这泼辣公主,却是阿珂,那可要快活死我了。阿珂这时不知在那里,多半做了郑克慡的老婆啦。双儿又不知怎么样了?” 忽听得远处有人吆喝传令,跟着一队骑兵勒马止步,马蹄杂沓,竟向这边搜索过来。公主惊道:“他们见到咱们了。”韦小宝道:“别作声,见不到的。”公主道:“他们这不是来了么?”只听得一人叫道:“反贼的坐骑都倒毙在这里,一定逃不远。大家仔细搜查。”公主心道:“原来如此。这些死马真害人不浅。”伸手紧紧握住了韦小宝的手。 辽东关外地广人稀,土地肥沃,⾼粱一种往往便是千亩百顷,一望无际,⾼粱一长⾼,称为“青纱帐”,蔵⾝其中,再也难以寻着。但京北近郊的⾼粱地却稀稀落落。韦小宝等四人躲⼊的⾼粱地只二三十亩,大队官兵如此搜索过来,转眼便会束手就擒。 耳听得官兵越 ![]() 板门砰的一声推开,进来了七八名官兵。韦小宝等忙转过了头。隔了一会,只听一人大声道:“这里没人,乡下人都出门种庄稼去了。”韦小宝听这人口音好 ![]() 赵良栋大声问道:“这里没面生的人来过?”走到韦小宝⾝前,伸手⼊怀,掏出两只金元宝,三锭银子,轻轻放在他脚边,大声道:“原来那伙人向北逃走了!他们知道皇上大发脾气,捉住了定要砍头,因此远远逃走了,逃得越快越好,这一次可真正不得了!”俯下⾝来,抱住韦小宝轻轻摇晃几下,转⾝出门,吆喝道:“反贼向北逃了,大伙儿快追!” 韦小宝叹了口气,心想:“赵总兵总算 ![]() 跨进院子,只见廊下坐着八九人,韦小宝一瞥之间,大声惊呼了出来,转⾝便逃,只逃出几步,后领一紧,已被人抓住,提了起来。那人冷冷的道:“还逃得了吗?”这人正是洪教主。其余众人是洪夫人,胖头陀,陆⾼轩,青龙使许雪亭,⾚龙使无 ![]() 公主怒道:“你拉着他⼲么?”飞脚便向洪教主踢去。洪教主左手微垂,中指在她脚背上一弹。公主“啊”的一声叫,摔倒在地。 韦小宝⾝在半空,叫道:“教主和夫人仙福永享,寿与天齐。弟子韦小宝参见。”洪教主冷笑道:“亏你还记得这两句话。”韦小宝道:“这两句话,弟子时刻在心,早晨起⾝时念一遍,洗脸时念一遍,吃早饭时念一遍,吃中饭时念一遍,吃晚饭时念一遍,晚上觉睡时又念一遍。从来不曾漏了一遍。有时想起教主和夫人的恩德,常常加料,多念几遍。” 洪教主自从老巢神龙岛被毁,教众死的死,散的散,⾝畔只剩下寥寥几个老兄弟,江湖奔波,大家于“仙福永享,寿与天齐”的颂词也说得不怎么起劲了,一天之中,往往难得听到一次,这时听得韦小宝谀词嘲涌,不由得心中一乐,将他放下地来,本来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。 韦小宝道:“属下今⽇见到教主,浑⾝有劲,精神大振。只是有一件事实在不明⽩。”洪教主问道:“什么?”韦小宝道:“那天和教主同夫人别过,已隔了不少⽇子,怎么教主倒似年轻了七八岁,夫人更像变成我的小妹妹,真正奇怪了。”洪夫人格格娇笑,伸手在他脸上扭了一把,笑道:“小猴儿,拍马庇的功夫算你天下第一。”公主大怒,喝道:“你这女人好不要脸,怎地动手动脚?”洪夫人笑道:“我只动手,可没动脚。好罢!这就动动脚。”左⾜提起,啪的一声,在公主臋上重重踢了一脚。公主痛得大叫起来。 只听得马蹄声响,顷刻间四面八方都是,不知有多少官兵已将农舍团团围住。 大门推开,十几名官兵涌了进来。当先两人走进院子,向各人瞧瞧,一人说道:“都是些不相⼲的庄稼人。”韦小宝听说话声音是王进宝,心中一喜,转过头来,见王进宝⾝边的是孙思克。两人使个眼⾊,挥手命众军士出去。孙思克大声道:“就只几个老百姓,喂,你们见到逃走的反贼没有?没有吗?好,我们到别地方查去。” 韦小宝心念一动:“我这番落⼊神龙教手里,不管如何花言巧语,最后终究 ![]() 孙思克道:“你们这些乡下人,快走得远远的罢。”王进宝道:“这乡下小兄弟说没钱使,问你⾝边有没有钱。”孙思克道:“要钱吗?有,有!”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, ![]() ![]() 韦小宝道:“你们捉我去罢,我…我宁可跟了你们。” 王进宝道:“你想跟我们去当兵吃粮?可不是玩的。外面有皇上亲派的火器营,带了火铳,砰砰嘭嘭的轰将起来,凭你武功再⾼,那也抵挡不住。”韦小宝心想:“有火器营,那更加妙了,料来洪教主不敢 ![]() 韦小宝大急,上前一把拉住,叫道:“王三哥,你快带我去。”突然之间,一只大手按上了他顶门,只听洪教主说道:“小兄弟,这位总爷一番好心,他刚从京城出来,知道皇上的心思,你别胡思 ![]() 众人一呆,停住了脚步。孙思克哈哈大笑,说道:“韦小宝是个十几岁的少年,你这位老公公快八十岁啦,尖起了嗓子开玩笑,岂不笑歪了人嘴巴?”一扯王进宝的⾐袖,两人大踏步出去。只听吆喝传令之声响起:“留下十三匹马在这里,好给后面的追兵通消息。把两间茅屋烧了,以免反贼躲蔵。”众军士应道:“得令!”便有人放火烧屋,跟着蹄声响起,大队人马向北奔弛。 韦小宝叹了口气,心道:“这一番可死定了。王三哥,孙四哥怕我逗留不走,再有追兵到来,就不会给情面了。”只见屋角的茅草已着火烧焚,火焰慢慢 ![]() 洪教主冷笑道:“你的朋友可 ![]() 各人上马向东弛去,韦小宝只盼有追兵赶来,将自己擒回,小皇帝对自己情意深厚,这次虽然大大得罪了他,未必便非砍头不可,洪教主 ![]() 一路上除了公主的叫骂之外,谁也默不作声,后来殷锦点了公主的哑⽳。她虽有満腔怒气,却也骂不出声了。 洪教主率领众人,尽在荒野中向东南奔行,晚间也在荒野歇宿。韦小宝几番使计想要脫逃,但洪教主机智殊不亚于他,每次都不过教他⾝上多挨几拳,如何能脫却掌握? 数⽇之后,来到海边。陆⾼轩从韦小宝⾝边掏出一锭银子,去雇了一艘大海船。韦小宝心中只是叫苦,想到雇海船的银子也要自己出,更是不忿。 上船之后,海船张帆向东行驶。韦小宝心想:“这一次自然又去神龙岛了,老乌⻳定是要把老子拿去喂蛇。”想到岛上一条条毒蛇绕上⾝来,张口齐咬,不由得全⾝发抖,寻思:“怎的想法子在船底凿一大洞,大家同归于尽。” 可神龙教诸人知他诡计多端,看得极紧,又怎有机可乘?韦小宝想起以前去过神龙岛两次,第一次和方怡在船中卿卿我我,享尽温柔;第二次率领大军,威风八面;这一次却给人拳打⾜踢,命在旦夕,其间的苦乐自是天差地远。自从在京北郊外农舍中和方怡相会,陆行并骑,海上同舟,她始终无喜无怒,木然无语,虽不来磨折自己,但一直不向自己瞧上一眼,有时心想她在洪教主 ![]() ![]() 舟行多⽇,果然是到了神龙岛。陆⾼轩和胖头陀押着韦小宝,公主,沐剑屏,曾柔四人上岸。殷锦胁迫众舟子离船。一名舟子稍加抗辩,殷锦立即一刀杀了。其余众舟子只吓得魂飞天外,那里还敢作声,只得乖乖跟随。 但见岛上树木枯焦,瓦砾遍地,到处是当⽇炮轰的遗迹。树林间腐臭冲鼻,路上一条条都是死蛇骸骨。来到大堂之前,只见墙倒竹断,数十座竹屋已 ![]() 洪教主凝立不语。殷锦等均有愤怒之⾊。有的向韦小宝恶狠狠的瞪视。 张淡月纵声大呼:“洪教主回岛来啦!各路教众,快出来参拜教主!”他中气充沛,提气大叫,声闻数里。过了片刻,他有叫了两遍。但听得山⾕间回声隐隐传来:“回岛来啦!参拜教主!回岛来啦!参拜教主!” 过了良久,四下里寂静无声,不但没见教众蜂涌而至,连一个人的回音也没有。 洪教主转过头来,对韦小宝冷冷的道:“你炮轰本岛,打得偌大一个神龙教瓦解冰消,这可称心如意了吗?” 韦小宝见到他満脸怨毒之⾊,不由得寒⽑直竖,颤声道:“旧的不去,新的不…不来。洪教主重振雄风,大…大展鸿图,再…再创新教,开张发财,这叫做越烧越发,越轰越旺,教主与夫人仙福永享…” 洪教主道:“很好!”一脚将他踢得飞了起来,哒的一声,重重摔在地上,周⾝筋骨 ![]() 殷锦上前躬⾝道:“启禀教主,这小贼罪该万死,待属下一刀一刀,将他零零落落的剐了。”洪教主哼了一声,道:“不忙!”隔了一会,又道:“这小子心中,蔵着一个重大机密,本教兴复,须得依仗这件大事,暂且不能杀他。”殷锦道:“是,是。教主⾼瞻远瞩,属下愚鲁,难明其中奥妙。” 洪教主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,凝思半晌,说道:“自来成就大事,定然多灾多难。本教一时受挫,也不⾜为患。眼下教众星散,咱们该当如何重整旗鼓,大家不妨各抒己见。” 殷锦道:“教主英明智慧,我们便想上十天十夜,也不及教主灵机一动,还是请教主指示良策,大家奉命理办。” 洪教主点了点头,说道:“眼前首要之务是重聚教众。上次鞑子官兵炮轰本岛,教众伤亡虽然不少,但也不过三停中去了一停,余下二停,定是四下流散了。现下命陆⾼轩升任⽩龙使,以补⾜五龙使之数。”陆⾼轩躬⾝道谢。洪教主又道:“青⻩⾚⽩黑五龙使即⽇分赴各地,招集旧部,倘若见道资质可取的少年男女,便收归属下,招旧纳新,重兴神教。” 殷锦,张淡月,陆⾼轩三人躬⾝道:“谨遵教主号令。”⾚龙使无 ![]() 洪教主冷冷的道:“假如我不给解药,你们办事就不全心全意了?” 许雪亭道:“属下不敢。第二件事,那些少年男女成事不组,败事有余,一遇上大事,个个逃得⼲⼲净净。本教此时遭逢患难,自始自终追随在教主和夫人⾝边的,只是我们几个老兄弟。那些少年弟子平⽇里満嘴忠心不二,什么赴汤蹈火,万死不辞,事到临头,有哪一个真能出力的?属下愚见,咱们重兴本教,该当招罗有担当,有骨气的男子汉大丈夫。那些口是心非,胡说八道的少年男女,就象叛徒韦小宝这类小贼,也不用再招了。”他说一句,洪教主脸上的黑气便深一层。许雪亭心中溧溧危惧,还是硬着头⽪将这番话说完。 洪教主眼光 ![]() ![]() ![]() 洪教主的眼光向陆⾼轩等人一个个扫去,问道:“这是大伙儿商量好了的意思吗?” 众人默不作声。过了好一会,胖头陀道:“启禀教主:我们没商量过,不过…不过属下以为青龙使,⾚龙使二位的话,是很有点儿道理的。”洪教主眼望张淡月,等他说话。张淡月战战兢兢的道:“本教此次险遭覆灭之祸,罪魁祸首,自然是韦小宝这小贼。属下对这种人,是万万信不过的。”洪教主点点头,说道:“很好,你也跟他们是一伙。陆⾼轩,你呢?”陆⾼轩道:“属下得蒙教主大恩提拔,升任⽩龙使重职,自当出力为教主尽忠效劳。青龙使他们这番心意,也是为了本教和教主着想,决无他意。” 殷锦大声道:“你们这些话,都大大的错了。教主智慧⾼出我们百倍。大伙儿何必多说多话,只须教主和夫人的指挥就是了。鞑子兵炮轰本岛,是替本教 ![]() 许雪亭怒道:“本教所以一败涂地,一大半就是坏在你这种马庇鬼手里。你 ![]() ![]() 许雪亭,无 ![]() 洪教主转过头去瞧向殷锦,眼中闪着冷酷的光芒。殷锦吃了一惊,又退了一步,说道:“教主,他…他们五人图谋不轨,须当一起毙了。”洪教主低沉着嗓子道:“刚才你说什么来?”殷锦见他神⾊不善,更是害怕,颤声道:“属下忠…忠…忠于教主,跟这些反贼势…势不两立。”洪教主道:“咱们当⽇立过重誓,倘若重提旧事,追究算帐,那便如何?”殷锦只吓得魂飞天外,说道:“教…教主开恩,属下只是一片忠心,别…别无他意。”洪教主道:“当⽇我和夫人曾起了誓,倘若心中记着旧怨,那便⾝⼊龙潭,为万蛇所噬。这件事早已一笔勾销,人人都已忘得⼲⼲净净,就只你还念念不忘,有机会,便来挑拨离间,到底是何用意?有何居心?” 殷锦脸上已无半点⾎⾊,双膝一屈,便即跪倒,说道:“属下知错了,以后永远不敢再提。”洪教主森然道:“本教中人起过的毒誓,岂可随便违犯?这誓若不应在你⾝上,便当应在我⾝上。你说该当是你⾝⼊龙潭呢,还是我去?”殷锦大叫一声,倒退跃出丈许,转⾝发⾜狂奔。洪教主待他奔出数丈,俯⾝拾起一块石头掷出,呼的一声,正中殷锦后脑。他长声惨呼,一跃而起,重重摔了下来。扭了几下,便即毙命。 洪教主眼见许雪亭等五人联手,虽然凭着自己武功,再加上夫人和殷锦相助,⾜可制得住,但教中元气大伤之后,已只剩下寥寥数人,殷锦只会奉承阿谀,并无多大本事,若再将这五人杀了,自己部属 ![]() 张淡月和陆⾼轩躬⾝说道:“教主言出如山,诛杀奷琊,属下佩服之”许雪亭,无 ![]() 洪教主指着韦小宝道:“非是我要饶他 ![]() 洪教主从⾝边摸出两个瓷瓶,从每个瓶中各倒出五颗药丸,五颗⻩⾊,五颗⽩⾊。他还瓶⼊怀,将药丸托在左掌,说道:“这是豹胎易筋丸的解药,你们每人各服两颗。”许雪亭等大喜,先行称谢,接过药来。洪教主道:“你们即刻就服了罢。”五人将药丸放⼊口中,呑咽下肚。 洪教主脸露微笑,道:“那就很好…”突然大喝:“陆⾼轩,你左手里握着什么?”陆⾼轩退了两步,道:“没…没什么。”左手下垂,握成了拳头。洪教主厉声道:“摊开左手!”这一声大喝,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作响。 陆⾼轩⾝子微幌,左手缓缓摊开,嗒的一声轻响,一粒⽩⾊药丸掉在地上。 许雪亭等四人均各变⾊,素知陆⾼轩见识不凡,颇有智计,他隐蔵这颗⽩丸不肯服食,必有道理,可是自己却已呑下了肚中,那便如何是好? 洪教主厉声道:“这颗⽩丸是強⾝健体的大补雪参丸,何以你对本座存了疑心,竟敢蔵下不服?”陆⾼轩道:“属下…不…不敢。属下近来练內功不妥,经脉中气⾎不顺,因此…因此教主恩赐的这颗大补药丸,想今晚打坐调息之后,慢慢服下,以免 ![]() 陆⾼轩又倒退了一步,说道:“不敢劳动教主,属下慢慢调息,就会好的。”洪教主叹了口气,道:“如此说来,你终究信不过我?”陆⾼轩道:“属下决计不敢。”洪教主指着地下那颗⽩丸,道:“那么你即刻服下罢,要是服下后气息不调,我岂会袖手不理?” 陆⾼轩望着那药丸,呆了半晌,道:“是!”俯⾝拾起,突然中指一弹,嗤的一声响,药丸飞过天空,远远掉⼊了山⾕,说道:“属下已经服了,多谢教主。” 洪教主哈哈大笑,说道:“好,好,你胆子当真不小。”陆⾼轩道:“属下忠心为教主出力,教主既已赐服解药,解去豹胎易筋丸的毒 ![]() ![]() ![]() 许雪亭等惊惶更甚,同时抢到陆⾼轩⾝边,五人站成一排,凝目瞪视洪教主。 洪教主冷冷的道:“你怎知道这是百诞丸?一派胡言,挑拨离间,扰 ![]() 陆⾼轩向方怡一指,说道:“那⽇我见到方姑娘在草丛里捉蜗牛,我问她⼲什么,她说奉教主之命,捉了蜗牛来配药。教主那条百诞丸的单方,我也无意之中见到了。虽说这百诞丸的毒 ![]() ![]() 洪教主脸上黑气渐盛,喝道:“我的药方,你又怎能瞧见?” 陆⾼轩斜眼向洪夫人瞧了一眼,说道:“夫人要属下在教主的药箱中找药给她服食,这条单方,便在药箱之中。”洪教主厉声道:“胡说八道!夫人就算⾝子不适,难道不会问我要药,何必要你来找?我这药箱向来封锁严固,你何敢私自开启?”陆⾼轩道:“属下并未私自开启。”洪教主喝道:“你没私自开启?难道是我吩咐你开的…”一转念间,问洪夫人:“是你开给他的?” 洪夫人脸⾊苍⽩,缓缓点了点头。洪教主道:“你要找什么药?为什么不跟我说?”洪夫人突然満脸通红,随即又变惨⽩,⾝子颤了几下,忽然抚住腹小,喉头喔喔作声,呕了不少清⽔出来。洪教主皱起眉头,温言问道:“你什么不舒服了?坐下歇歇吧!” 建宁公主突然叫道:“她有了娃娃啦。你这老混蛋,自己要生儿子了,却不知道?” 洪教主大吃一惊,纵⾝而前,抓住夫人手腕,厉声道:“她这话可真?”洪夫人弯了 ![]() 除陆⾼轩外,众人听了无不大奇。洪教主并无子息,对夫人又十分疼爱,如果夫人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儿,不论是男是女,都是极大美事,何以她竟要打胎?料想洪教主这一下定是猜错了。那知洪夫人慢慢点了点头,说道:“不错,我要打下胎儿。快杀了我罢。” 洪教主左掌提起,喝道:“是谁的孩子?”人人均知他武功⾼极,这一掌落将下来,洪夫人势必立即毙命,不料她反而将头向上一 ![]() ![]() ![]() 洪教主转过头来,瞪视陆⾼轩,问道:“是你的?”陆⾼轩忙道:“不是,不是!属下敬重夫人,有如天神,怎敢冒犯?”洪教主的眼光自陆⾼轩脸上缓缓移向张淡月,许雪亭,无 ![]() ![]() 洪夫人大声道:“谁也不是,你杀了我就是,多问些什么。” 公主叫道:“她是你老婆,这孩子自然是你的,又瞎疑心什么?真正糊涂透顶。”洪教主喝道:“闭嘴!你再多说一句,我先扭断你脖子。”公主不敢再说,心中好生不服。她哪里知道,洪教主近年来修习上乘內功,早已不近女⾊,和夫人伉俪之情虽笃,却无夫妇之实,也正因如此,心中对她存了歉仄之意,平⽇对她加倍敬爱。 这时他突然听得夫人腹中怀了胎儿,霎时之间,心中愤怒,羞惭,懊悔,伤心,苦楚,憎恨,爱惜,恐惧诸般 ![]() 陆⾼轩大叫:“你想杀人灭…”一个「口」字还没离嘴,脑门上拍的一声,已被洪教主重重击了一掌,登时双目突出,气绝而死。 许雪亭等见了这情状,知道洪教主确是要杀人灭口,四人一齐菗出兵刃,护在⾝前。许雪亭叫道:“教主,这是你的私事,跟属下可不相⼲。” 洪教主纵声大呼:“今⽇大家同归于尽,谁也别想活了。”猛向四人冲去。 胖头陀 ![]() ![]() ![]() 张淡月手使鸳鸯双短剑,霎时之间向上连刺七剑,这一招「七星聚月」,实是他平生的力作,七剑刺得迅捷凌厉之极。洪教主右掌略偏,在他左肩轻轻一按,借势跃开。张淡月大叫一声,在地下一个打滚,翻⾝站起,但觉左边半⾝酸⿇难当,叫道:“今⽇不杀了他,谁都难以活命。”四人各展兵刃,又向洪教主围攻上去。 这四人都是神龙教中的第一流人物,尤以胖头陀和许雪亭更是了得。胖头陀大环刀上九个钢环当啷啷作响,走的纯是刚猛路子。许雪亭的判官笔却是小巧之技,招招点向对方周⾝要⽳。无 ![]() ![]() ![]() 洪教主武功⾼出四人甚远,若要单单取其中一人 ![]() ![]() 韦小宝见四人斗得 ![]() 四人走了一会,离洪教主等已远,心下窃喜。韦小宝回头一望,见那五人兀自狠斗,刀光闪烁,掌影飞舞,一时难分胜败,说道:“咱们走快些。”四人加紧脚步,忽听得⾝后脚步声响,两人飞奔而来,正是洪夫人和方怡。四人吃了一惊,苦于⾝上兵刃暗器都已在被擒之时给搜检了去,方怡也还罢了,洪夫人却甚是厉害,料想抵敌不过,只得拼命奔逃。 奔出数十丈,公主脚下被石子一绊,摔倒在地,叫出声来。韦小宝心想:“她肚里有我的孩儿,可不能不救。”回⾝来扶。却见洪夫人几个起落,已跃到⾝前,叉 ![]() 沐剑屏和曾柔见韦小宝已被洪夫人截住,转⾝回来,站在韦小宝⾝侧。 沐剑屏对方怡道:“方师姊,你和我们一起走罢。他…他…”说着向韦小宝一指,说道:“…一直待你很好的,你从前也起过誓,难道忘了吗?”方怡道:“我只忠心于夫人,唯夫人之命是从。”沐剑屏道:“你不过服了夫人的药,我以前也服过的…” 韦小宝恍然大悟,才知方怡过去一再欺骗自己,都是受了洪夫人的挟制,不得不然,心中对她恼恨之意登时释然,说道:“怡姊姊,你同我们一起去罢。”这「怡姊姊」三字,是上次他和方怡同来神龙岛,在舟中亲热 ![]() 突然之间,只听得洪教主大声叫道:“夫人,夫人!阿荃,阿荃!你…你到那里去了?”呼声中充満着惊惶和焦虑,显是怕洪夫人弃他而去。 但洪夫人恍若不闻。洪教主又叫了几声,洪夫人始终不答。 韦小宝等五人都瞧着洪夫人,均想:“你怎么不答应?教主在叫你,为什么不回去?”只见洪夫人脸上一阵晕红,摇了头摇,低声道:“咱们快走,坐船逃走罢!”韦小宝又惊又喜,问道:“你…你也同我们一起走?”洪夫人道:“岛上只有一艘船,不一起走也不成。教主要杀我,你不知道么?”脸上又是一红,当先便走。 众人向山下奔出数丈,只听得洪教主又大声叫了起来:“夫人,夫人!阿荃,阿荃!快回来!”突然有人长声惨叫,显是临死前的叫声,只不知是许雪亭等四人中的那一个。 洪教主大叫:“你瞧,你瞧!张淡月这老家伙给我打死了。他一生一世都跟在我⾝边,临到老来,居然还要反我,真是糊涂透顶。阿荃,阿荃!你怎不回来?我不怪你。这件事我原谅你了。啊!***,你砍中我啦!哈哈,胖头陀,这一掌还不要了你的老命?你脑筋不灵,怎么跟着人家,也来向我造反,这可不是死了么?哈哈。” 洪夫人停住脚步,脸上变⾊,说道:“他已打死了两个。” 韦小宝急道:“咱们快逃。”发⾜便奔。 猛听得洪教主叫道:“你这两个反贼,我慢慢再收拾你们。夫人,夫人,快回来!”声音愈叫愈近,竟是从山上追将下来。韦小宝回头一看,只见洪教主披头散发,疾冲过来,这一下只吓得魂飞魄散,没命价奔跑。 许雪亭大叫:“截住他,截住他。他受了重伤,今⽇非杀了他不可。”无 ![]() ![]() 洪教主大喝:“夫人,你为什么不答应我?你要去那里?”许雪亭叫道:“夫人不要你啦!她有了个又年轻又英俊的相好。”洪教主大怒,叫道:“你胡说!”纵⾝过去,左掌向许雪亭头顶猛力击落。许雪亭左手还了一笔,无 ![]() ![]() 洪教主叫道:“阿荃,你瞧我立刻就将这两个反贼料理了。那四个小 ![]() ![]() 洪夫人微微冷笑,向沐剑屏等逐一瞧去。 韦小宝叫道:“夫人,这四个小妞,你只要伤得一人,我立即杀自,做了鬼也不饶你。大丈夫一言既出,什么…什么马难追。”情急之下,连「死马难追」也想不起来了。 突然间拍的一声响,许雪亭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洪教主叫道:“快…快来…拉开他,”洪夫人也不知是吓得呆了,还是有意不出手相助,眼见三人纠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洪教主哈哈大笑,叫道:“这些…反贼,那…那一个是我敌手?他们…他们想造反,咳咳。。咳咳,还不是…还不是都给我杀了。”转过⾝来,向着洪夫人道:“你…你为什么不帮我?” 洪夫人摇头摇,说道:“你武功天下第一,何必要人帮?”洪教主大怒,叫道:“你也反我?你也是本教的叛徒?”洪夫人冷冷的道:“不错,你就只顾自己。我如帮你,终究还是不免给你杀了。”洪教主叫道:“我杈死你,我杈死你这叛徒。”说着向洪夫人扑来。 洪夫人“啊”的一声,急忙闪避。洪教主重伤之余,行动仍是迅捷之极,左手抓住了他右臂,右手便杈在她颈中,喝道:“你说,你说,你反不反?你说不反,我就饶了你。” 洪夫人缓缓道:“很久以前,我心中就在反你了。自从你 ![]() ![]() 韦小宝在旁边瞧得害怕之极,眼见洪夫人立时便要给他杈死,从沙滩上拾起一块大圆石,用力向洪教主背上掷去,噗的一声,正中背心。洪教主眼前一黑,杈在洪夫人颈中的手便松了,转⾝叫道:“你…你这小贼,我宝蔵不要了,杀了你再说。”挥掌向韦小宝打去。 韦小宝飞步便逃。洪教主发⾜追来,⾝后沙滩上拖着一道长长的⾎迹。 韦小宝知道这一次给他抓住了,决难活命,没命价狂奔。突然间嗤的一声响,背上⾐衫被洪教主扯去了一块,若不是韦小宝⾝穿护⾝宝⾐,说不定背上肌⾁也被扯去了一条,他大惊之下,奔得更加快了,施展九难所授的「神行百变」轻功,在沙滩上东一弯,西一溜的 ![]() 他如笔直奔逃,毕竟內力有限,早就给抓住了。但这「神行百变」是铁剑门绝技,再加上木桑当年另创新变,实是精奇奥秘之至。韦小宝「神行」是决计说不上,那「百变」两字和他天 ![]() 洪教主吼声连连,连发数掌。韦小宝躲开了两掌,第三掌终于闪避不了,砰的一声,正中后心,两个筋斗翻了出去。幸好洪教主重伤之余,掌力大减,韦小宝又有宝⾐护⾝,虽然给打得昏天黑地,却也并未受伤。他正要爬起,突觉肩头一紧,已被洪教主双手揪住。 这一来,他一颗心当真要从 ![]() 这一招本来他并未练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骑上了他肩头,生怕掉将下来,自然而然的便伸手抱住他头,双手中指正好按在他眼⽪上。洪教主脑海中陡然如电光般一闪,记得当年自己教他这一招,一骑上敌人项颈,立即便须挖出敌人眼珠,想不到自己一世英雄,到头来竟命丧这小顽童之手,而他所使的招数,却又是自己所授,当真是报应不慡了,想起自己一生杀人无算,受此果报也不算冤枉,不噤长叹一声,垂下了双手。这口气一松,再也支持不住,仰天便倒。 韦小宝还道他使什么厉害家数,急忙跃出逃开。只听得洪教主 ![]() 洪教主又惊又怒,喝道:“难道…难道是这小鬼?”洪夫人咬住下 ![]() 但见洪教主満脸是⾎,张开大口,露出残缺不全的焦⻩牙齿,双手也満是鲜⾎淋漓,这般扑将过来,韦小宝只吓得魂不附体,缩⾝一窜,又从洪夫人舿下钻了过去,躲在她⾝后。 洪夫人双臂张开,正面对着洪教主,淡淡的道:“你威风了一世,也该够了!” 洪教主⾝在半空,最后一口真气也消得无影无踪,拍哒一声,摔在洪夫人脚边,恶狠狠的道:“我是教主,你们…你们都该听我…听我的话,为什么…为什么…都反我?你们…你们都不对,只有…只有我对。我要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,只有我一人才…才仙福永享…寿…与天…天…天…”最后这个「齐」字终于说不出口,张大了口,就此气绝,双目仍是大睁。 韦小宝爬开几步,翻⾝跃起,又逃开数丈,这才转⾝,只见洪教主躺在地上毫不动弹,过了良久,走上两步,摆定了随时发⾜奔逃的势姿,问道:“他死了没有?”洪夫人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死了。”韦小宝又走上两步,问道:“他…他怎么不闭上眼?” 突然间拍的一声响,脸上重重吃了个耳光,跟着右耳又被扭住,正是建宁公主。她又在韦小宝庇股上踢了一脚,骂道:“你这小八王蛋,他不闭眼,因为你偷了他老婆。你…你怎么又跟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搭上了。” 洪夫人哼了一声,伸手提起建宁公主后领,拍的一声,也重重打了她个耳光,一挥手,公主向后便跌。这一来韦小宝可就苦了,公主右手仍是扭住他耳朵,她⾝子后跌,只带得韦小宝耳朵剧痛,扑在她⾝上。洪夫人喝道:“你说话再没规矩,我立刻便毙了你。” 公主大怒,跳起⾝来,便向洪夫人冲去。洪夫人左⾜一勾,公主又扑地倒了。公主第三次冲起再打,又给摔了个筋斗,终于知道自己武功跟人家实在差得太远,坐在地上,又哭又骂。她可不敢骂洪夫人,口口声声只是:“小八王蛋!死太监!小畜生!臭小桂子!” 韦小宝抚着耳朵,只觉満手是⾎,原来耳朵 ![]() 洪夫人低声道:“我跟他总是夫 ![]() ![]() 洪夫人跪下磕了几个头,轻声说道:“你虽然強迫我嫁你,可是…可是成亲以来,你自始自终待我很好。我却从来没真心对你。你死而有知,也不用放在心上了。”说着站起⾝来,不噤泪⽔扑簌簌的掉了下来。 她怔怔的悄立片刻,拭⼲了眼泪,问韦小宝道:“咱们就在这里住下去呢,还是回到中原去?”韦小宝搔头道:“这地方万万住不得,洪教主,陆先生他们的恶鬼,非向我们索命不可,当真乖乖不得了。不过回去中原,小皇帝又要捉我杀头,最好…最好是找个太平的地方躲了起来。”突然间想到一个所在,喜道:“有了。咱们去通吃岛,那里既没恶鬼,小皇帝又找我不到。”洪夫人问道:“通吃岛在那里?”韦小宝向西一指,笑道:“那边这个小岛,我叫它通吃岛。”洪夫人点头道:“你既喜 ![]() 韦小宝大乐,叫道:“去,去,大家一起都去!”过去扶起公主,笑道:“大伙儿上船罢!”公主挥手便是一掌,韦小宝侧头躲过。公主怒道:“你去你的,我不去!”韦小宝道:“这岛上有许多恶鬼,无头鬼,断脚鬼,有给大炮轰出了肠子的拖肠鬼,有专摸女人大肚子的多手鬼…”公主听得害怕之极,顿⾜道:“还有你这专门胡说八道的嚼蛆鬼。”左⾜飞出,在韦小宝庇股上重重一脚。韦小宝“啊”的一声,跳了起⾝来。 洪夫人缓步走过去。公主退开几步。洪夫人道:“以后你再打韦公子一下,我打你十下,你踢他一脚,我踢你十脚。我说过的话,从来算数。”公主气得脸⾊惨⽩,怒道:“你是他什么人,要你这般护着他?你…你自己老公死了,就来抢人家的老公。”方怡揷口道:“你自己的老公,还不是死了?”公主怒极,骂道:“小 ![]() 洪夫人缓缓的道:“以后你再敢说一句无礼的言语,我叫你一个人在这岛上,没一个人陪你。”公主心想这泼妇说得出做得到,当真要自己一个人在这岛上住,这许多拖肠鬼,多手鬼拥将上来,那便如何是好?她一生养尊处优,,颐指气使,这时只好收拾起金枝⽟叶的横蛮脾气,乖乖的不再作声。韦小宝大喜,心想:“这个小恶婆娘今⽇遇到了对头,从此有人制住她,免得她一言不合,伸手便打。”举手摸摸自己被扯伤的耳朵,兀自十分疼痛。 洪夫人对方怡道:“方姑娘,请你去吩咐船夫,预备开船。”方怡道:“是。”又道:“夫人怎地对属下如此客气,可不敢当。”洪夫人微笑道:“咱们今后姊妹相称,别再什么夫人属下的了。你叫我荃姊姊,我就叫你怡妹妹罢。那毒丸的解药,上船后就给你服,从此以后,再也不用担心了。”方怡和沐剑屏都 ![]() 一行人上得船来,舟子张帆向西。韦小宝左顾右盼,甚是得意。洪夫人果然取出解药,给方怡服了,又打开船上铁箱,取出韦小宝的匕首,「含沙 ![]() 韦小宝笑道:“今后我也叫你荃姊姊,好不好?”洪夫人喜道:“好啊。咱们排一排年纪,瞧是谁大谁小。”各人报了生⽇年月,自然是洪夫人苏荃最大,其次是方怡,更其次是公主。曾柔,沐剑屏和韦小宝三人同年,曾柔大了他三个月,沐剑屏小了他几天。 苏荃,方怡等四女姊姊妹妹的叫得甚是亲热,只公主在一旁含怒不语。苏荃道:“她是公主殿下,不愿和我们平民百姓姊妹相称,大家还是称她公主殿下罢。”公主冷冷的道:“我可不敢当。”想到她们联群结 ![]() 韦小宝挨到她⾝边,拉着她手安慰,柔声道:“好啦,大家 ![]() ![]() ![]() 可是在洪教主的铁箱中仔细寻找,韦小宝那两颗骰子确再也找不到了,自是陆⾼轩在搜查他⾝边之时,将两颗骰子随手抛了。韦小宝闷闷不乐。苏荃笑道:“咱们用木头来雕两粒骰子罢。”韦小宝道:“木头太轻,掷下去没味道的。” 曾柔伸手⼊怀,再伸手出来时握成了拳头,笑道:“你猜这是什么?”韦小宝道:“猜铜钱吗?那也好。总胜过了没得赌。”曾柔笑道:“你猜几枚?”韦小宝笑道:“三枚。”曾柔摊开手掌,一只又红又⽩的手掌中,赫然是两粒骰子。韦小宝“啊”的一声大叫,跳起⾝来,连问:“那里来的?那里来的?”曾柔轻笑一声,把骰子放在桌上。 韦小宝一把抢过,掷了一把又一把,兴味无穷,只觉得这两枚骰子两边轻重时时不一,显是灌了⽔银的假骰子,心想曾柔向来斯文腼腆,怎会去玩这假骰子骗人钱财?一凝思间,这才想起,心下一阵喜 ![]() ![]() 曾柔満脸通红,逃到外舱。原来那⽇韦小宝和王屋派众弟子掷骰赌命,放了众人,曾柔临出营帐时向他要了这两颗骰子去。韦小宝早就忘了,曾柔却一直贴⾝而蔵。 骰子虽然有了,可是那几个女子却没一个有赌 ![]() ![]() 他越想越没趣,说道:“咱们还是别去通吃岛罢。”苏荃道:“那你说去那里?”韦小宝想了想,道:“咱们都去辽东,去把那个大宝蔵挖了出来。”苏荃道:“大家安安稳稳的在荒岛上过太平⽇子,不很好吗?就算掘到了大宝蔵,也没什么用。”韦小宝道:“金银珠宝,成千上万,怎会没用?”方怡道:“鞑子皇帝一定派了兵马到处捉你,咱们还是躲起来避避风头,过得一两年,事情淡了下来,你爱去辽东,那时大伙儿再去,也还不迟。” 韦小宝问曾柔和沐剑屏:“你两个怎么说?”沐剑屏道:“我想师姊的话很是。”曾柔道:“你如嫌气闷,咱们在岛上就只躲几个月罢。”见韦小宝脸有不豫之⾊,又道:“我们天天陪你掷骰子玩儿,输了的罚打手心,好不好?”韦小宝心想:“***,打手心有什么好玩?”但见她脸带娇羞,神态可爱,不噤心中一 ![]() 方怡站起⾝来,微笑道:“过去我对你不住,我去做几个菜,请你喝酒,算是向你陪罪,好不好呢?”韦小宝更是⾼兴,忙道:“那可不敢当。”方怡走到后梢去做菜。 方怡烹饪手段着实了得,这番精心调味,虽然舟中作料不齐,仍教人人吃得赞声不绝。 韦小宝叫道:“咱们来猜拳。”沐剑屏,曾柔和公主三人不会猜拳,韦小宝教了她们,“哥俩好”,“五经魁首”,“四季平安”的猜了起来。公主本来闷闷不乐,猜了一会拳,喝得几杯酒,便也有说有笑起来。 在船中过得一宵,次⽇午后到了通吃岛。只见当⽇清军扎营的遗迹犹在,当⽇权作中军帐的茅屋兀自无恙,但韦小宝大将军指挥若定的风光,自然 ![]() 韦小宝也不在意下,牵着方怡的手笑道:“怡姊姊,那⽇就是在这里,你骗了我上船,险些儿将这条小命,送在罗刹国。”方怡吃吃笑道:“我跟你陪过不是了,难道还要向你叩头陪罪不成?”韦小宝道:“那倒不用。不过好心有好报,我吃了千辛万苦,今⽇终究能真正陪着你了。”沐剑屏在后叫道:“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,给人家听听成不成?”方怡笑道:“他说要捉住你,在你脸上雕一只小乌⻳呢。” 苏荃道:“咱们别忙闹着玩,先办了正经事要紧。”当即吩咐船夫,将船里一应粮食用具,尽数搬上岛来,又吩咐将船上的帆篷,篙桨,绳索,船尾木舵都拆卸下来,搬到岛上,放⼊悬崖的一个山洞之中。韦小宝赞道:“荃姊姊真细心,咱们只须看住这些东西,这艘船便开不走,不用担心他们会逃走。” 话犹未了,忽听得海上远远砰的一响,似是大炮之声,六人都吃了一惊,向大海望去。只见海面上⽩雾弥漫,雾中隐隐有两艘船驶来,跟着又是砰砰两响,果然是船上开炮。 韦小宝叫道:“不好了!小皇帝派人来捉我了。”曾柔道:“咱们快上船逃罢。”苏荃道:“帆舵都在岸上,来不及装了,只好躲了起来,见机行事。”六人中除了公主,其余五人都是多历艰险,倒也并不如何惊慌。苏荃又道:“不管躲得怎么隐秘,终究会给官兵搜出来。怎么躲到那边崖上的山洞里,官兵只能一个个上崖进攻,来一个杀一个,免得给他们一拥而上。”韦小宝道:“对,这叫做一夫当关,瓮中捉鳖。”苏荃微笑道:“对了!” 公主却忍不住哈哈大笑。韦小宝瞪眼道:“有什么好笑?”公主抿嘴笑道:“没什么。你的成语用得真好,令人好生佩服。”韦小宝这三分自知之明倒也有的,料想必是自己成语用错了,向公主瞪了一眼。 六人进了山洞。苏荃挥刀割些树枝,堆在山洞前遮住⾝形,从树枝孔隙间向外望去。只见两艘船一前一后,笔直向通吃岛驶来。后面那艘船还在不住发炮,炮弹落在前船四周,⽔柱冲起。韦小宝道:“后面这船在开炮打前面那艘。”苏荃道:“但愿如此。只不过他们来到岛上,见到船夫,一问就知,非来搜寻不可。就算我们抢先杀了船夫,也来不及掩埋尸首了。”韦小宝道:“前面的船怎地不还炮?真是没用。最好你打我一炮,我打你一炮,大家都打中了,两艘船一起沉⼊海底。” 前面那船较小,帆上吃満了风,驶得甚快。突然一炮打来,桅杆断折,帆布烧了起来。韦小宝等忍不住惊呼。前船登时倾侧,船⾝打横,跟着船上放下小艇,十余人跳⼊艇中,举桨划动。其时离岛已近,后船渐渐追近,⽔浅不能靠岸,船上也放下小艇,却有五艘。 前面一艘逃,后面五艘追。不多时,前面艇中十余人跳上了沙滩,察看周遭情势。有人纵声呼道:“那边悬崖可以把守,大家到那边去。” 韦小宝听这呼声似是师⽗陈近南,待见这十余人顺着山坡奔上崖来。奔到近处,一人手执厂剑,站在崖边指挥,却不是陈近南是谁? 韦小宝大喜,从山洞中跃出,叫道:“师⽗,师⽗!”陈近南一转⾝,见是韦小宝,也是惊喜 ![]() 他大叫一声:“阿珂!”抢上前去。却见她⾝后站着一人,赫然是郑克慡。 既见阿珂,再见郑克慡,原是顺理成章之事,但韦小宝大喜若狂之下,再见到这讨厌家伙,登时一颗心沉了下来,呆呆站定。 旁边一人叫道:“相公!”另一人叫道:“韦香主!”他顺口答应一声,眼角也不向二人斜上一眼,只是痴痴的望向阿珂。忽觉一双柔软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左掌,韦小宝⾝子一颤,转头去看,只见一张秀丽的面庞上満是笑容,眼中却泪⽔不住流将下来,却是双儿。韦小宝大喜,一把将她抱住,叫道:“好双儿,这可想死我了。”一颗心 ![]() 陈近南叫道:“冯大哥,风兄弟,咱们守住这里通道。”两人齐声答应,各 ![]() 韦小宝突然遇到这许多 ![]() ![]() 这时五艘小艇中的追兵都已上了沙滩,从崖上俯视下去,都是清兵,共有七八十人。当先一人手执长刀,⾝形魁梧,相隔远了,面目看不清楚,那人指挥清兵布成了队伍。一队人远远站定,那将军一声令下,众兵从背上取下长弓,从箭壶里取出羽箭,搭在弓上,箭头对准了悬崖。 陈近南叫道:“大家伏下!”遇上了这等情景,韦小宝自不用师⽗吩咐,一见清兵取弓在手,早就稳稳妥妥地缩在一块岩石之后。只听那将军叫道:“放箭!”登时箭声飕飕不绝。悬崖甚⾼,自下而上的仰 ![]() ![]() 冯锡范和风际中一 ![]() ![]() ![]() 冯锡范叫道:“施琅,你这不要脸的汉奷,有胆子就上来,一对一跟老子决一死战。”韦小宝心道:“原来下面带兵的是施琅。行军打仗,这人倒是一把好手。”只听施琅叫道:“你有种就下来,单打独斗,老子也不怕你。”冯锡范道:“好!”正要下去。陈近南道:“冯大哥,别上他当。这人卑鄙无聇,什么事都做得出。”冯锡范只走出一步,便即住⾜,叫道:“你说单打独斗,⼲吗又派五艘小艇…***,是六艘,连我们的艇子也偷去了,臭汉奷,你叫小艇去接人,还不是想倚多为胜吗?” 施琅笑道:“陈军师,冯队长,你两位武功了得,施某向来佩服。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,还是带了郑公子下来,一齐投降了罢。皇上一定封你两位做大大的官。” 施琅当年是郑成功手下的大将,和周全斌,甘辉,马信,刘国轩四人合称「五虎将」。陈近南是军师。冯锡范武功虽強,将略却非所长,乃是郑成功的卫士队长。施琅和陈冯二人并肩⾎战,久共患难,这时对二人仍以当年的军衔相称。悬崖和下面相距七八丈,施琅站得又远,可是他中气充沛,一句话送上崖来,人人听得清楚。 郑克慡脸上变⾊,颤声道:“冯师⽗你…你不可投降。”冯锡范道:“公子放心。冯某只教有一口气在,决不能投降鞑子。”陈近南虽知冯锡范 ![]() 韦小宝笑道:“郑公子,大大的封赏倒也不必。你只要不翻脸无情,害我师⽗,就多谢你啦。”郑克慡向他瞪了一眼。 韦小宝低声道:“师姊,咱们不如捉了郑公子,去献给清兵罢。”阿珂啐道:“一见了面,就不说好话。你怎么又来吓他?”韦小宝笑道:“吓几下玩儿,又吓不死的。就算吓死了,也不打紧。”阿珂呸了一声,突然间脸上一红,低下头去。 韦小宝问双儿:“大家怎么在一起了?”双儿道:“陈总舵主带了风大爷和我出海找你。我想起你曾到这通吃岛来过,跟陈总舵主说了,便到这里来瞧瞧。途中凑巧见到清兵炮船追赶郑公子,打沉了他座船,我们救了他上船,逃到这里。谢天谢地,终于见到了你。”说到这里,眼圈又红了。 韦小宝伸手拍拍她肩头,说道:“好双儿,这些⽇子中,我没一天不记着你。”这句话倒不是口是心非,阿珂和双儿两个,他每天不想上十次,也有八次,倒还是记挂双儿的次数多了些。 陈近南叫道:“众位兄弟,乘着鞑子援兵未到,咱们下去冲杀一阵。否则再载得六艇鞑子兵来,就不易对付了。”众人齐声称是。这次来到岛上的十余人中,除了陈,冯,郑,风以及阿珂,双儿外,尚有天地会众八人,郑克慡的卫士三人。陈近南道:“郑公子,陈姑娘,小宝,双儿,你们四个留在这里。余下的跟我冲!”长剑一挥,当先下崖。冯锡范,风际中和其余十一人跟着奔下,齐声呐喊,向清兵队疾冲而前。清兵纷纷放箭,都给陈,冯,风三人格打开了。 先前乘船⽔战,施琅所乘的是大战船,炮火厉害,陈近南等只有挨打的份儿。这时近⾝接战,清兵队中除了施琅一人之外,余下的都武功平平,怎抵得住陈,冯,风三个⾼手?天地会兄弟和郑府卫士⾝手也颇了得,这十四个人一冲⼊阵,清兵当者披靡。 韦小宝道:“师姊,双儿,咱们也下去冲杀一阵。”阿珂和双儿同声答应。郑克慡道:“我也去!”眼见韦小宝拔了匕首在手,冲下崖去,双儿和阿珂先后奔下。郑克慡只奔得几步,便停步不前,心想:“我是千金之体,怎能跟这些属下同去犯险?”叫道:“阿珂,你也别去罢!”阿珂不应,紧随在韦小宝⾝后。 韦小宝武功虽然平平,但⾝有四宝,冲⼊敌阵之中,却是履险如夷。那四宝?第一宝,匕首锋锐,敌刃必折;第二宝,宝⾐护⾝,刀 ![]() 众人一阵冲杀,清兵四散奔逃。陈近南单战施琅,一时难解难分。冯锡范和风际中却将众兵将杀得犹如砍瓜切菜一般,不到一顿饭时分,八十多名清兵已死伤了五六十人,残兵败将纷纷奔⼊海中。众⽔军⽔ ![]() ![]() 施琅钢刀翻飞,和陈近南手中长剑斗得甚是 ![]() 斗到酣处,陈近南一声长啸,连刺三剑,第三剑上已和施琅的钢刀黏在一起。他手腕抖动,急转了两个圈子,只听得施琅“啊”的一声,钢刀脫手飞出。陈近南剑尖起处,指住了他咽喉,喝道:“怎么说?”施琅怒道:“你打赢了,杀了我便是,有什么话好说?”陈近南道:“这当儿你还在自逞英雄好汉?你背主卖友,英雄好汉是这等行径吗?” 施琅突然⾝子一仰,滚倒在地,这一个打滚,摆脫了喉头的剑尖,双⾜连环,疾向陈近南小腿踢去。陈近南长剑竖立,挡在腿前。施琅这两脚倘若踢到,便是将自己双⾜⾜踝送到剑锋上去,危急中左手在地上一撑,两只脚硬生生的向上虚踢,一个倒翻筋斗向后跃出,待得站起,陈近南的剑尖又已指在他喉头。 施琅心头一凉,自知武功不是他对手,突然问道:“军师,国姓爷待我怎样?” 这句话问出来,却大出陈近南意料之外。刹那之间,郑成功和施琅之间的恩怨纠葛,在陈近南脑海中一幌而过,他叹了口气,说道:“平心而论,国姓爷确有对你不住地方。可是咱们受国姓爷大恩,纵然受了冤屈,又有什么法子?” 施琅道:“难道要我学岳飞含冤而死?” 陈近南厉声道:“就算你不能做岳飞,可也不能做秦桧,你逃得 ![]() ![]() 施琅脑袋一 ![]() 陈近南厉声道:“你到这当口,还是振振有词。” ![]() ![]() 施琅低下了头,脸有愧⾊,说道:“我若再归了湾台,岂不成了反覆无常的小人?” 陈近南回剑⼊鞘,走近去握住他手,说道:“施兄弟,为人讲究的是大义大节,只要你今后⾚心为国,过去的一时糊涂,又有谁敢来笑你?就算是关王爷,当年也降过曹 ![]() 突然背后一人说道:“这恶贼说我爷爷杀了他全家,我湾台决计容他不得。你快快将他杀了。”陈近南回过头来,见说话的是郑克慡,便道:“二公子,施将军善于用兵,当年国姓爷军中无出其右。他投降过来,于我反清复明大业有极大好处。咱们当以家国为重,过去的人私怨仇,谁也不再放在心上罢。” 郑克慡冷笑道:“哼,此人到得湾台,握了兵权,我郑家还有命么?”陈近南道:“只要施将军立下重誓,我以⾝家 ![]() ![]() ![]() 陈近南只气得手⾜冰冷,強忍怒气,还待要说,施琅突然拔⾜飞奔,叫道:“军师,你待我义气深重,兄弟永远不忘。郑家的奴才,兄弟做不了…” 陈近南叫道:“施兄弟,回来,有话…”突然背心上一痛,一柄利刃自背刺⼊,从 ![]() 这一剑却是郑克慡在他背后忽施暗算。凭着陈近南的武功,便十个郑克慡俄杀他不得,只是他眼见施琅已有降意,却被郑克慡骂走,知道这人将才难得,只盼再图挽回,万万料不到站在背后的郑克慡竟会陡施毒手。 当年郑成功攻克湾台,派儿子郑经驻守金门、厦门。郑经很得军心,却行止不谨,和啂⺟通奷生子。郑成功得知后愤怒异常,派人持令箭去厦门杀郑经。诸将认为是“ ![]() ![]() ![]() 冯锡范正要追赶施琅,只见韦小宝 ![]() 韦小宝爬起⾝来,拾起匕首,悲声大喊:“这恶人害死了总舵主,大伙儿跟他拼命!”向郑克慡冲去。 郑克慡侧⾝闪避, ![]() 冯锡范力敌风际中和双儿等四人,兀自占到上风,拍的一掌,将一名天地会兄弟打得口噴鲜⾎而死。忽听得郑克慡哇哇大叫,冯锡范抛下对手,向郑克慡⾝畔奔去,挥掌又打死了一名天地会兄弟。他知陈近南既死,这伙人以韦小宝为首,须得先行料理这小鬼,即伸掌往韦小宝头顶拍落。 双儿叫道:“相公,快跑!”纵⾝扑向冯锡范后心。 韦小宝道:“你自己小心!”拔⾜便奔。 冯锡范心想:“我如去追这小鬼,公子无人保护。”伸左臂抱起郑克慡,向着韦小宝追来。他虽抱着一人,还是奔得比韦小宝快了几分。 韦小宝回头一看,吓了一跳,伸手便想去按“含沙 ![]() 冯锡范这一下冲过了头,急忙收步,转⾝追去。韦小宝叫道:“我师⽗的鬼魂追来了!来摸你的头了!”说得两句话,松了一口气,冯锡范又赶近了一步。后面双儿和风际中衔尾急追,只盼截下冯锡范来。韦小宝东窜西奔,变幻莫测,冯锡范抱了郑克慡,⾝法究竟不甚灵便,一时追他不上。双儿和风际中又在后相距数丈。 追逐得一阵,韦小宝渐感气 ![]() 他逃向悬崖顶之时,崖上五女早已瞧见。苏荃见冯锡范左臂中挟着一人,仍是奔跃如飞,武功之強,比之洪教主也只稍逊一筹而已,早已持刀伏在崖边,待冯锡范赶到,刷的一刀,拦 ![]() 冯锡范先前听见韦小宝大呼小叫,只道仍是扰 ![]() ![]() 韦小宝正是要争这顷刻,⾝子对准了冯锡范,右手在 ![]() ![]() ![]() 冯锡范大声惨叫,松手放开郑克慡,两人骨碌碌的从山道上滚了下去。双儿和风际中正奔到窄道一半,见两人来势甚急,当即跃起避过。 郑冯二人滚到悬崖脚边,钢针上毒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、双儿、风际中、苏荃、方怡、沐剑屏、公主、曾柔、阿珂等先后赶到,眼见冯郑二人的情状,都相顾骇然。 韦小宝微一定神, ![]() ![]() 陈近南功力深湛,內息未散,低声说道:“小宝,人总是要死的。我…我一生为国为民,无愧于天地。你…你…你也不用难过。” 韦小宝只叫:“师⽗,师⽗!”他和陈近南相处时⽇其实甚暂,每次相聚,总是担心师⽗查考自己武功进境,心下惴惴,一门心思只是想如何搪塞推委,掩饰自己不求上进,极少有什么感 ![]() ![]() 陈近南微笑道“你只要做好人,师⽗就很 ![]() 韦小宝咬牙切齿的道:“郑克慡这恶贼害你,呜呜,呜呜,师⽗,我已制住了他,一定将他斩成⾁酱,替你报仇,呜呜,呜呜…”边哭边说,泪⽔直流。 陈近南⾝子一颤,忙道:“不,不!我是郑王爷的部属。国姓爷待我恩重如山,咱们无论如何,不能杀害国姓爷的骨⾁…宁可他无情,不能我无义,小宝,我就要死了,你不可败坏我的忠义之名。你…你千万要听我的话…”他本来脸含微笑,这时突然脸⾊大为焦虑,又道:“小宝,你答应我,一定要放他回湾台,否则,否则我死不瞑目。” 韦小宝无可奈何,只得道:“既然师⽗饶了这恶贼,我听你…听你吩咐便是。” 陈近南登时安心,吁了口长气,缓缓的道:“小宝,天地会…反清复明大业,你好好⼲,咱们汉人齐心合力,终能恢复江山,只可惜…可惜我见…见不着了…”声音越说越低,一口气昅不进去,就此死去。 韦小宝抱着他⾝子,大叫:“师⽗,师⽗!”叫得声嘶力竭,陈近南再无半点声息。 苏荃等一直站在他⾝畔,眼见陈近南已死,韦小宝悲不自胜,人人都感凄恻。苏荃轻抚他肩头,柔声道:“小宝,你师⽗过去了。” 韦小宝哭道:“师⽗死了,死了!”他从来没有⽗亲,內心深处,早已将师⽗当作了⽗亲,以弥补这个缺憾,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而已;此刻师⽗逝世,心中伤痛便如洪⽔溃堤,难以抑制,原来自己终究是个没⽗亲的野孩子。 苏荃要岔开他的悲哀之情,说道:“害死你师⽗的凶手,咱们怎生处置?” 韦小宝跳起⾝来,破口大骂:“辣块妈妈,小八王蛋。我师⽗是你郑家部属,我韦小宝可没吃过你郑家一口饭,使过郑家一文钱。你***臭贼,你还欠了我一万两银子没还呢。师⽗要我饶你 ![]() ![]() ![]() 郑克慡⾝上中的毒针远较冯锡范为少,这时伤口痛庠稍止,听得陈近南饶了自己 ![]() 郑克慡吓得魂飞天外,向阿珂望了一眼,只盼她出口相求,突然想到:“不对,不对!这小贼最心爱的便是阿珂,此刻她如出言为我说话,这小贼只有更加恨我,这一万刀就一刀也少不了。”说道:“一百万两银子,我一定还的。韦香主,韦相公如果不信…” 韦小宝又踢了他一脚,叫道:“我自然不信!我师⽗信了你,你却害死了他!”心中悲愤难噤,伸匕首便要在他脸上刺落。 郑克慡叫道:“你既不信,那么我请阿珂担保。”韦小宝道:“担保也没用。她担保过你的,后来还不是赖帐。”郑克慡道:“我有抵押。”韦小宝道:“好,把你的狗头割下来抵押,你还了我一百万两银子,我把你的狗头还你。”郑克慡道:“我把阿珂抵押给你!” 霎时之间,韦小宝只觉天旋地转,手一松,匕首掉落,嗤的一声,揷⼊泥中,和郑克慡的脑袋相距不过数寸。郑克慡“啊哟”一声,急忙缩头,说道:“我把阿珂押给你,你总信了,我送了一百万两银子来,你再把阿珂还我。”韦小宝道:“那倒还可商量。” 阿珂叫道:“不行,不行。我又不是你的,你怎押我?”说着哭了出来。 郑克慡急道:“我此刻大祸临头,阿珂对我毫不关心,这女子无情无义,我不要了。韦香主如肯要她,我就一万两银子卖断了给你。咱们两不亏欠,你不用割我一万刀了。” 韦小宝道:“她心里老是向着你,你卖断了给我也没用。” 郑克慡道:“她肚里早有了你的孩子,怎么还会向着我?”韦小宝又惊又喜,颤声道:“你…你说什么?”郑克慡道:“那⽇在扬州丽舂院里,你跟她同 ![]() 阿珂大声惊叫,一跃而起,掩面向大海飞奔。双儿几步追上,挽住了她手臂拉了回来。阿珂哭道:“你…你答应不说的,怎么…怎么又说了出来?你说话就如是放…放…”虽在羞怒之下,仍觉这“庇”字不雅,没说出口来。 郑克慡见韦小宝脸上神⾊变幻不定,只怕他又有变卦,忙道:“韦香主,这孩子的的确确是你的。我跟阿珂清清⽩⽩,她说要跟我拜堂成亲之后,才好做夫 ![]() 阿珂不住顿⾜,脸上一阵红,一阵⽩,怒道:“你就什么…什么都说了出来。”这么说,自是承认他的说话不假。 韦小宝大喜,道:“好!那就滚你***臭鸭蛋罢!”郑克慡也是大喜,忙道:“多谢,多谢!祝你两位百年好合,这份贺礼,兄弟…兄弟⽇后补送。”说着慢慢爬起⾝来。 韦小宝呸了一声,在地上吐了口唾沫,骂道:“我这一生一世,再也不见你这臭贼。”心想:“我答应师⽗今⽇饶他 ![]() 三名郑府卫士一直缩在一旁,直到见韦小宝饶了主人 ![]() 一行人慢慢向海边行去。突然⾝后一人厉声喝道:“且慢!韦香主饶了你们 ![]() 风际中回到韦小宝⾝前,说道:“韦香主,这人害死总舵主,是我天地会数万兄弟不共戴天的大仇人,决计饶他不得。总舵主曾受国姓爷大恩,不肯杀他子孙。韦香主又奉了总舵主的遗命,不能下手。属下可从来没见过国姓爷,总舵主的遗命也不是对我而说。属下今⽇要手刃这恶贼,为总舵主报仇。” 韦小宝右手手掌张开,放在耳后,侧头作倾听之状,说道:“你说什么?我耳朵忽然聋了,什么话也听不见。风大哥,你要⼲什么事,不妨放手去⼲,不必听我号令。我的耳朵生了⽑病,唉,定是给施琅这家伙的大炮震聋了。”这话再也明⽩不过,风际中要杀郑克慡,尽可下手,他决不阻止。 眼见风际中微有迟疑之意,韦小宝又道:“师⽗临死之时,只是叫我不可杀郑克慡,可并没吩咐我保护他一生一世啊。只要我不亲自下手,也就是了。天下几万万人,个个可以杀他,又有谁管得了?” 风际中一拉韦小宝的⾐袖,道:“韦香主借一步说话。”两人走出十余丈,风际中停了脚步,说道:“韦香主,皇上一直很喜 ![]() 韦小宝摇了头摇,凄然道:“可是师⽗终究还是死了。”风际中道:“总舵主是给郑克慡这小子害死的,不过皇上 ![]() 风际中道:“皇上心中,对三个人最是忌惮,这三人不除,皇上的龙庭总是坐不稳。第一个是吴三桂,那不用说了。第二个便是总舵主,天地会兄弟遍布天下,反清复明的志向从不松懈,皇上十分头痛。现今总舵主死了,除去了皇上的一件大事…” 韦小宝听到这里,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:“是你,是你,原来是你!” sSWwXs.Cc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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