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十一郎无删减阅读_第二一章真情流露

萧十一郎无删减阅读

三围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萧十一郎作者:古龙	书号:2118 时间:2016/10/5 字数:127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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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十一郞和沈璧君被带进了一间屋子。　　到了这种地方，他们也绝不能再分开了。　　他们只有承认是夫。　　屋子里自然很舒服，很精致，每样东西都摆在应该摆的地方，应该有的东西绝没有一样缺少。　　无论任何人住在这里，都应该觉得満意了。　　但沈璧君却只是站在那里，动也不动，这屋里的东西无论多精致，她连手指都不愿去碰一碰。　　她觉得这屋子里每样东西像是都附着妖魔的恶咒，她只要伸手去碰一碰，立刻就会发疯了。　　过了很久，萧十一郞才慢慢地转过⾝，面对着她，道：“你睡，我就在这里守护。” 　　沈璧君咬着嘴，摇了‮头摇‬。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你看来很虚弱，现在我们绝不能倒下去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我——我睡不着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笑了笑，道：“你还没有睡，怎么知道睡不着？” 　　沈璧君目光慢慢地移到上。很大，很华丽，很舒服。　　沈璧君⾝子忽然向后面缩了缩，嘴颤抖着，想说话，但试了几次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。　　萧十一郞静静地瞧着她，道：“你怕？” 　　沈璧君点了点头，跟着又摇了‮头摇‬。　　萧十一郞叹了口气，道：“你在怕我——怕我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？” 　　沈璧君目中忽然流下泪来，垂着头道：“我的确是在怕，怕得很，这里每个人我都怕，每样东西我都怕，简直怕得要死，可是——”她忽又抬起头，带泪的眼睛凝注着萧十一郞，道：“我并不怕你，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变的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柔声道：“你既然相信我，就该听我的话。” 　　她突然奔过来，投⼊萧十一郞怀里，紧紧抱着他，痛哭着道：“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？怎么办呢？难道我们真要在这里过一辈子，跟那些——那些——那些人过一辈子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的脸也已发⽩，缓缓道：“总有法子的，你放心，总有法子的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可是你并没有把握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目光似乎很遥远，良久良久，才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我的确没把握。” 　　他很快地接着又道：“但我们还有希望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希望？什么希望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也许我能想出法子来破天公子的魔咒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那要等多久？十年？二十年？” 　　她仰起头，流着泪道：“求求你，求求你让我做一件事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你说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求求你让我去做那恶魔的祭物，我情愿去，莫说要我在这里待十年二十年，就算叫我再待一天，我都会发疯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你一一”沈璧君不让他说话，接着又道：“我虽然不是你的子，可是——为了你，我情愿死，只要你能好好地活着，无论叫我怎么样都没关系。” 　　这些话，她本已决定要永远蔵在心里，直到死——：但现在，生命已变得如此卑微，如此绝望，人世间所有的一切，和他们都已距离得如此遥远，她还顾虑什么？她为什么还不能将真情流露？　　萧十一郞只觉⾝体里的⾎忽然沸腾了，忍不住也紧紧拥抱着她。　　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她。　　在这一瞬间，荣与辱、生与死，都已变得微不⾜道。　　生命，也仿佛就是为这一刻而存在的。　　良久良久，沈璧君才慢慢地，微弱地吐出口气，道：“你——答应了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要去，应该由我去。” 　　沈璧君霍然抬起头，几乎是在叫着，道：“你——”萧十一郞轻轻地掩住了她的嘴，道：“你有家，有亲人、有前途、有希望，应该活着的；但是我呢？只不过是个无⾜轻重的流浪汉，什么都没有，我死了，谁也不会关心。” 　　沈璧君目中的眼泪又泉涌般流了出来，沾了萧十一郞的手。　　萧十一郞的手自她嘴上移开，轻拭着她的泪痕。　　沈璧君凄然道：“原来你还不明⽩我的心，一点也不明⽩，否则你怎会说死了也没有人关心？你若死了，我——我——”萧十一郞柔声道：“我什么都明⽩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那么你为什么要说——”萧十一郞道：“我虽然那么说，可是我并没有真的准备去做那恶魔的祭物！” 　　他凝注道沈璧君，一字一字接着道：“我也绝不准你去！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那么——那么你难道准备在这里过一辈子？” 　　她垂下头，轻轻地接着道：“跟你在一起，就算住在地狱里，我也不会怨，可是这里——这里却比地狱还琊恶，比地狱还可怕！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我们当然要想法子离开这里，但却绝不能用那种法子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为什么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因为我们若是那样做了，结果一定更悲惨！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你认为天公子不会遵守他的诺言？”萧十一郞道：“我认为这只不过是个圈套，他非但要我们死，在我们死前，还要尽量作弄我们，‮磨折‬我们，令我们痛苦！” 　　他目中带着怒火，接着道：“我认为他不但是个恶魔，还是个疯子！” 　　沈璧君不说话了。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我们若是为了要活着，不惜牺牲自己心爱的人，向他求饶，他非但不会放过我们，还会对我们嘲弄、讥笑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但你也并不能确定，是吗？” 　　她显然还抱着希望、大多数女人，都比男人乐现些，因为她们看得没有那深，那么远。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但我巳确定他是个疯子，何况，他说的这法子本就充満了矛盾，试想一个人若为了自己要活着，就不惜牺牲他的子，那么他岂非显然将自己的命看得比他子重，他既然将自己命看得最重，就该用自己的命作祭物才是，他既已用命做祭物，又何必再求别人放他？” 　　他很少说这么多话，说到这里，停了半晌，才接着道：“一个人若死了，还有什么魔法能将他拘噤得住？” 　　沈璧君沉默了半晌，突然紧紧拉住萧十一郞的手，道：“我们既然已没有希望，不如现在就死吧！” 　　“死”，无论对任何人来说，都是件极痛苦的事。　　但沈璧君说到“死”的时候，眼睛却变得分外明亮，脸上也起了种异样的‮晕红‬，“死”在她说来，竟像是件很值得‮奋兴‬的事。　　她的头椅在萧十一郞的肩上，幽幽地道：“我不知道你怎想，但我却早已觉得，活着反而痛苦，只有‘死’，才是最好的解脫！” 　　萧十一郞柔声道：“有时，死的确是一种解脫，但却不过是懦夫和弱者的解脫！何况——”他声音忽然变得很坚定，道：“现在还没有到死的时候，我们至少要先试试，究竟能不能逃出去？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但那位庄主说的话也很有理，在别人眼中，我们已无异蝼蚁，只要用一块小石头，就能将我们庒死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要逃，自然不容易所以找必需先做好三件事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哪三件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第一，我要等伤势好些。” 　　他笑了笑，接着道：“那位天公子显然不愿我死得太快，巳替我治过伤，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魔法？反正灵得很，我想再过几天，我的伤也许就会好了。” 　　沈璧君透了口气，道：“但愿如此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第二，我得先找出‮解破‬他魔法的秘密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你认为那秘密真在这庄院中？你认为这件事他没有说谎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每个人都有赌，疯子尤其喜赌，所以他一定会故意留下个破绽，赌我们找不找得。” 　　沈璧君叹道：“我若能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魔法，就算死，也甘心了”萧十一郞道：“这的确是件令人猜不透、想不通的事，但无论什么秘密，迟早总有被揭穿的一⽇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还有第三件事呢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目光转到窗外，“你看到亭子里的那两个人了吗？” 　　方才的那一局残棋已终，两个老人正在喝着酒，聊着天，那朱⾐老人拉着绿袍老人的手，拽着棋盘，显然是在邀他再着一盘。　　输了棋的人，总是希望还有第二盘，直到他赢了时为止。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我总觉得这两个老头子很特别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特别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若是我猜得不错，这两人一定也是在江湖中绝迹已久的武林⾼人，而且比雷雨和龙飞骥还要可怕得多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所以，你想先查明他们两人究竟是谁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叹道：“我只希望他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两个人，否则，就只他们这一关，我们也许都无法闯过。” 　　忍耐。　　沈璧君从小就学会了忍耐。　　因为在她那个世界里，大家都认为女人第一件应该学会的事，就是忍耐，女人若不能忍耐，就是罪恶：所以沈璧君也觉得“忍耐”本就是女人的本份。　　但后来她忽然觉得有很多事简直是无法忍耐了。　　在这种地方，她简直连一天都过不下去。　　现在，却已过了四五天了。　　她并没有死，也没有发疯。　　她这才知道忍耐原来是有目的、有条件的，为了自己所爱的人，人们几乎能忍受一切。　　尤其是女人。　　因为大多数女人本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的，而是为了她们心爱的人——为她的丈夫、为她的孩子。　　这四五天来，沈璧君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又长大了许多。　　这宅院儿，是正方形的，就和‮京北‬城里“四合院”格式一样，一进大门，穿过院子，就是厅。　　厅后还有个院子，这种院子通常都叫“天井” 　　天井两侧，是两排厢房。　　后面一排屋子，被主人用来做自己和姬妾们的香闺和卧房。　　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院落，是奴仆们的居处和厨房。　　雷雨住在东面那座厢房里，他和他的两个“老婆”、四个丫环，一共占据了四间卧房和一间小厅。　　剩下的两间，才是龙飞骥住的。　　龙飞骥是个很奇怪的人，对女人没有‮趣兴‬，对酒也没‮趣兴‬，就喜吃，而且吃得非常多。　　他吃东西的时候，既不问吃的是是鸭？也不管好吃难吃，只是不停地将各种东西往肚子里塞。　　最奇怪的是，他吃得越多，人反而越瘦。　　西面的那排屋子，有五间是永远关着的，据说那两位神秘的老人就住在这五间屋子里。　　但萧十一郞从未看到他们进去，也从未看到他们出来过。　　萧十一郞和沈璧君就住在西厢剩下的那两间屋子里，一问是卧室，另一间就算是饭厅。　　菜很精致，而且还有酒、酒很醇，也很多，多得⾜够可以灌醉七八个人。　　醉，可以逃避很多事。　　在这里，萧十一郞几乎很少看到一个完完全全的清醒的人。　　这几天来，他已对这里的一切情况都很悉，主人的话不错，你只要不走出这宅院的范围，一切行动都绝对自由，无论你想到哪里，无论你想⼲什么，都没有人⼲涉。　　但自从那天喝过接风的酒，萧十一郞就再也没有瞧见过主人，据说他平时本就很少露面。　　一个人若要应付十几个美丽的姬妾，一天的时间本就嫌太短了，哪里还有空做别的事。　　每天吃过早饭，萧十—郞就在前前后后闲逛，像是对每样东西都觉得狠有趣。见了每个人都含笑招呼。　　除了雷雨和龙飞骥外，他很少见到别的男人、进进出出的女孩子们，对他那双发亮的大眼睛也像是很有‮趣兴‬，每当他含笑瞪着她们的时候。她们笑得就更甜了。　　萧十一郞一走，沈璧君就紧紧关起了门。　　她并不怕寂寞、她这一生，本就有大半是在寂寞中度过的。　　现在，已是第五天了。　　晚饭的菜是笋烧⾁、香椿炒蛋、美蓉片，爆三样，一大盘熏肠和酱肚，一大碗小⽩菜氽丸子汤。　　今天在厨房当值的，是北方的大师傅。　　沈璧君心情略微好了些，因为她已知道萧十一郞喜吃北方的口味，这几样菜正对他的胃口。　　她准备陪他喝杯酒。　　平时只要饭菜一送来，萧十一郞几乎也就跟着进门了，吃饭的时候，他的话总是很多。　　无论他说什么，沈璧君都很喜听。　　只有在这段时候，她才会暂时忘记恐惧和忧郁，忘记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，忘记他们的遭遇是多么悲惨，但今天，饭菜都已凉了，萧十一郞却还没有回来。　　其实，这种经验她也已有过很多。　　自从成婚的第二个月之后，她就常常等得饭菜都凉透，又回锅热过好几次，连城璧还是没有回来。　　一个月中，几乎有二十八天她是一个人吃饭的。　　她本已很习惯了。　　但今天，她的心特别，几次拿起筷子，又放下，几乎连眼睛都望穿了，还是瞧不见萧十一郞的影子。　　萧十一郞从未让她等过，今天是怎么回事。　　难道又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在他⾝上？　　在这种地方，本就是什么事都可能会发生的。　　沈璧君忽然发觉自己对萧十一郞的依赖竟是如此重，思念竟是如此深，几乎一时一刻都没法子离开他。　　芙蓉片已结了冻，连汤都凉透了。　　沈璧君咬了咬牙，悄悄开了门，悄悄走出去。　　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这屋子。回廊上每隔七八步，就挂着个宮纱灯笼。她忽然发现有个人正倚在栏杆上，笑嘻嘻地瞧着她。　　是雷雨。　　沈璧君想退回去，已来不及了。　　雷雨已在向她含笑招呼，这时候她再退回去，岂非太无礼？　　灯光下，雷雨脸上的⿇了看来更密、更深。　　每粒⿇子都像是在对她笑，笑得那么暖昧，那么可恶。　　她一定要去找萧十一郞。　　雷雨突然拦住了她，笑道：“用过饭了吗？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嗯。” 　　雷雨道：“今天是老⾼掌勺，据说他本是京城里‘鹿鸣舂’的大师傅，手艺很不错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哦。” 　　雷雨道：“这院子虽不太大，但若没有人陪着，也会路，姑娘若一不小心，闯到庄主的屋子里去，那可不是好玩的。” 　　沈璧君板着脸，道：“谁是姑娘？” 　　雷雨道：“不是姑娘，是夫人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哼！” 　　雷雨笑嘻嘻道：“夫人可知道你的丈夫现在在什么地方吗？” 　　沈璧君的心一跳，道：“你可知道？” 　　雷雨道：“我当然知道。” 　　沈璧君勉強使自己脸⾊好看些，道：“却不知他在哪里？我正要找他。” 　　雷雨悠然道：“以我看，还是莫要找的好，找了反而烦恼。” 　　沈璧君的心又一跳，道：“为什么？” 　　雷雨笑得更可恶，道：“你要我说真话？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当然。” 　　雷雨道：“你知道，这里有很多很美的小姑娘，都很年轻，又都很寂寞，你的丈夫又是个很不难看的男人。” 　　他眯起了眼，笑道：“夫人虽然是天香国⾊，但山珍海昧吃久了，也想换换口味的——”沈璧君早己气得发抖，忍不住大声道：“不许你胡说！” 　　雷雨笑道：“你不信，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？那个小姑娘没有你漂亮，却比你年轻，女人只要年轻，男人就有胃口。” 　　沈璧君气得连嘴都已发抖。　　雷雨道：“我劝你，什么事还是看开些好，这里的人，本就对这种事看得很淡，就好像吃⽩饭一样，他能找别的女人，你为什么不能找别的男人？反正大家都是在找乐子，两人扯平，心里就会舒服些。” 　　他眼睛已眯成一条线，伸出手就要去拉沈璧君，道：“来，用不着害臊，反正迟早总有一天，你也免不了要跟别人上。” 　　沈璧君没有让说出下面的那个字，突然一个耳光，掴在他脸上。　　雷雨似末想到她的出手如此快，竟被打怔了。　　沈璧君手蔵在袖中，眼睛瞪着他，一步步向后退。　　雷雨手抚着脸，突然狞笑道：“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，到了这里，你就算真的三贞九烈，也不由得你不依，你逃也逃不了的。” 　　他步步向前，沈璧君大喝道：“站住，你再往前走一步，我金针就要你的命！” 　　雷雨怔了怔，道：“金针？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你既然也在江湖中走动过，总该听说过沈家的金针，见⾎封喉，百发百中，你有把握能避得开？” 　　雷雨脚步果然停了下来，道：“你是沈太君的什么人？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我就是她孙女——”这句话未说完，她已退回房中“砰”的关起了门！　　门外久久没有动静，雷雨似乎已真的被沈家的金针吓退了。　　沈璧君靠在门上，不停的息着。　　她的心在疼，疼得几乎已忘记了惊恐和愤怒。　　“——她比你年轻…女人只要年轻，男人就有胃口——你丈夫在找别的女人——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——”这些话，就像针一般在刺着她的心。　　萧十一郞虽然并不是她的丈夫，但也不知为了什么，就算她知道连城璧有了别的女人，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。　　“我不情，不信，绝不信——他绝不会做这种事的！” 　　可是，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？　　这里一共有三十几个少女，都很美丽，也都很会笑。　　其中只有一个没有对萧十一郞笑过，甚至没有正眼瞧过他。　　这少女的名字叫“苏燕” 　　萧十一郞现在就缩在苏燕的上。　　苏燕的头，正枕着萧十一郞宽阔的膛。　　她阖着眼，睫⽑很长，眼角是向上的，可是她张开眼的时候，一定很人——女人只要有双人的服睛，就已⾜够‮服征‬男人了。　　何况。她别的地方也很美。　　虽然盖着被，还是可以看出她的腿很长，体结实而有弹怕，线条却很柔和，既不太丰満，也不太瘦弱。　　屋子里本来很静，这时候突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。　　女人的笑，也有很多种，大多数女人。只会用嘴笑，她们的笑，只不过是种声音，有些人的笑声甚至会令人起很多⽪疙瘩。能用表情笑的女人，已经很少见了。　　她们若会用眉⽑笑，用眼睛笑，用鼻子笑，男人看到这种女人笑的时候，常常都会看得连眼珠子都像要凸了出来。　　还有种女人，全⾝都会笑她们笑的时候，不但有各种表情，而且还会用膛向你笑，用肢向你笑，用腿向你笑，男人若是遇着这种女人，除了拜倒裙下，乖乖的投降外，几乎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。　　苏燕就是这种女人。　　她的膛起伏，肢在‮动扭‬，腿在磨擦。　　萧十一郞并不是个木头人，已有点受不了，忍不住问道，“你笑什么？” 　　苏燕道：“我是在笑你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笑我？” 　　苏燕道：“你呀！有了那么一个漂亮的太大，还不老实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也笑了，道：“有哪个男人是老实的？” 　　苏燕吃吃笑道：“有人说，男人就像是茶壶，女人是茶杯，一个茶壶，总得配好几个茶杯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笑道：“比喻得妙极了，你这是听谁说的？” 　　苏燕道：“自然是男人说的，可是——”她支起半个⾝子，盯着萧十一郞道：“这里的女孩子个个都很漂亮，你为什么会挑上我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一个人若要偷嘴吃，当然要挑最好吃的。” 　　苏燕咬着嘴，道：“可是我连瞧都没有瞧你一眼，你怎么知道我会上你的钩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越是假正经的女人，越容易上钩，这道理男人很明⽩。” 　　他话未说完，苏燕已扑到他⾝上，纠着不依道：“什么？你说我假正经？你以为我随随便梗就会跟人家上？老实告诉你，雷雨想钓我，已想得发疯，可是我瞧见他那一脸大⿇子就生气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忍不住笑道：“⿇子有什么不好？十个⿇子九个俏，有的女人还特别喜⿇子哩！何况，熄了灯，不都是一样。” 　　苏燕“啪”的一声，轻轻给了他个耳刮子，笑骂道：“我本来以为雷大⿇子已经够坏的了，谁知道你比他更不是东西！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这里的男人除了龙飞骥外，大概没有一个好东西。” 　　苏燕道：“一点也没错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那两个老头子呢，除了下棋外，大概已没有什么别的‮趣兴‬了吧？” 　　苏燕撇了撇嘴，冷笑道：“那你就错了，这两个老不死。人老心却不老，除了庄主留下来的之外，这里的女孩子哪个没有上他们欺负过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雷雨的老婆呢？” 　　苏燕道：“那两个狐狸，本就是自己送上门去的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雷雨难道甘心戴绿帽子？” 　　苏燕道：“雷大⿇子在别人面前虽然耀武扬威，但见了他们两人，简直连庇都不敢放一个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眨着眼，道：“雷雨年轻力壮，又会武功，为什么要怕那两个糟老头子？” 　　苏燕突然不说话了。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这两个老头子武功难道比雷雨还⾼？”苏燕还是不说话。萧十一郞道：“你可知道他们姓什么？叫什么？”苏燕道：“不知道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笑了笑，道：“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，这你总该知道了吧？” 　　苏燕道：“也不知道，我来的时候，他们已经在这里了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你是什么时候来的？” 　　苏燕道：“有好几年了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？” 　　苏燕勉強笑了笑，道：“还不是跟你们一样，糊里糊涂地就来了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：“你年纪还轻，难道真要在这种鬼地方过一辈子？” 　　苏燕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既已到了这里，还不是只有认命了。” 　　她又伏到萧十一郞⾝上，腻声道，“大家开开心心的，为什么要谈这种事呢？来——”萧十一郞刚伸手搂住了她，突又大声叫起痛来。　　苏燕道：“你⼲什么？菗了筋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息着，道：“不——不是，是我的伤——伤还没有好。” 　　苏燕红着脸，咬着嘴，用手戳着他的鼻子，笑道：“挑来挑去，想不到却挑上了你这个短命的病鬼！”沈璧君坐在饭桌旁，垂着头，眼睛红红的，像是刚哭过。桌上的饭菜，连动都没有动。萧十一郞敲了半天门门才开。平时只要萧十一郞回来，沈璧君面上就会露出花一般的微笑。但今天，她始终垂着头，只轻轻问了句话；“你在外面吃过饭了？”萧十一郞道：“没有，你呢——你为什么不先吃？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我——我还不饿。” 　　她垂着头，盛了碗饭，轻轻放在萧十一郞面前，道：“菜都凉了，你随便吃点吧——这些菜，本来都是你爱吃的。” 　　萧十一郞忽然觉得只要有她在，连这地方居然都充満了家的温暖。　　沈璧君也盛了半碗饭，坐在旁边慢慢地吃着。　　也不知为了什么，萧十一郞心里突又觉得有些歉意，仿佛想找些话来说，却又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　　这也就是像个在外面做亏心事的丈夫。回到家时，总会尽量温柔些，做子的越不说话，做丈夫的心里反而越抱歉。　　萧十一郞终于道：“这几天我已将这院子前前后后都量过了。” 　　沈璧君道：“哦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道，“我总觉得这地方绝不止二十八间屋子，本该至少有三十间的，只可惜我找来找去，也找不到多出来的那两间屋子在哪里？” 　　沈璧君沉默了半晌，轻轻道：“这里的女孩子很多，女孩子的嘴总比较快些，你为什么不去向问她们呢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终于明⽩她是在吃醋，只要是男人，知道有女人为他吃醋，总是非常愉快的。　　萧十一郞心里也觉得甜丝丝的，他这一生，从来也没有这种感觉，过了很久，他才决定要说老实话，他苦笑着道：“我本来是想问的，只可惜什么也没有问出来。” 　　他忽又接着道：“但她们的口风越紧，越可证明她们必定有所隐蔵，证明这里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，我只要知道这点，也就够了。” 　　沈璧君又沉默了半晌，才轻轻道：“你不准备再去问她们了？” 　　萧十一郞凝注着她，缓缓道：“绝不会再去。” 　　沈璧君头垂得更低，嘴角却露出了微笑。　　她本来并不想笑，但这笑却是自心底发出的，怎么能忍得住。　　看到她的笑，萧十一郞才觉得肚子饿了，很快地‮光扒‬了碗中的饭，道：“小姑娘已问过了，明天我就该去问老头子了。” 　　沈璧君嫣然道：“我想，明天你一定会比今天回来得早。” 　　这句话没说完，她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。　　女人醋吃得太凶，固然令人头疼，但女人若是完全不吃醋，男人们的乐趣岂非也减少了很多。　　第六天，晴天。　　萧十一郞走到前面的庭园中，才发现围墙很⾼，几乎有五六个人⾼，本来开着的那道角门，也已经关起，而且还上了锁。　　门是谁锁起来的？为什么？　　在天公子眼中，这些人既已无异蝼蚁，纵然逃出来，只要用两手指就能拈回来，为什么还要防范得如此严密？　　萧十一郞嘴角仿佛露出了一丝笑意。　　老人不知何时又开始在八角亭中饮酒下棋了。　　萧十一郞慢慢地走过去，负手站在他们⾝旁，静静地瞧着。　　老人专心于棋局，似乎本没有发现有个人走过来。　　风吹木叶，流⽔呜咽，天地间一片安详静寂。　　老人们的神情也是那么悠然自得。　　但萧十一郞一走近他们⾝旁，就突然感觉到一般凌厉人的杀气，就仿佛走近了两柄出鞘的利剑似的。　　神兵利器，必有剑气。　　⾝怀绝技的武林⾼丰，视人命如草芥，⾝上也必定会带着种杀气！　　萧十一郞隐隐感觉出，这两人一生中必已杀人无数！　　朱⾐老人手里拈着个棋子，正沉昑未决。绿袍老人左手支额，右手举杯，慢慢地啜着杯中酒，看他的神情，棋力显然比那朱⾐老人⾼出了许多。　　这杯酒喝完了，朱⾐老人的棋还未落子。　　绿袍老者突然抬头瞧了瞧萧十一郞，将手中的酒杯递过来，点了点石桌上一只形式奇怪的酒壶。　　这意思谁都不会不明⽩，他是要萧十一郞为他斟酒。　　“我凭什么要替你倒酒。” 　　若是换了别人纵不破口大骂，只怕也将掉头不顾而去。但萧十一郞却不动声⾊，居然真的拿起了酒壶。　　壶虽已拿起，酒却未倒出。　　萧十一郞慢慢的将壶嘴对着酒杯。　　他只要将酒壶对着酒杯，酒就倾⼊杯中。但他却偏偏再也一动不动。　　绿袍老人的手也停顿在空中，等着。　　萧十一郞不动，他也不动，朱⾐老人手里拈着棋子，突然也不动了。　　这三人就仿佛突然都被魔法定住，被魔法夺去了生命，变成了死的玩偶。　　一个多时辰已过去了。　　三个人都没有动，连指尖都没有动，每个人的手都稳如磐石。　　⽇已偏西。　　萧十一郞的手只要稍有颤抖，酒使倾出，但三个时辰过去了，他的手还是磐石般动也不动。　　绿袍老人的神情本来很安详，目中本来还带着一丝讥诮之意，但现在却已渐渐有了变化，变得有些惊异，有些不耐。　　他自然不知道萧十一郞的苦处。　　萧十一郞只觉得手里的酒壶越来越重，似已变得重逾千斤，手臂由酸而⿇，由⿇而疼，疼碍宛如被千万针在刺着。　　他头⽪也有钢针刺，汗已透⾐服。　　但他还是咬紧牙关，忍耐着，尽力使自己心里不去想这件事。　　因为他知道现在绝不能动。　　他们全⾝虽然都没有任何动作，但却比用最锋利的刀剑搏斗还要险恶。　　壶中的酒若流出，萧十一郞的⾎只怕也要流出来。　　这是一场內力、定力和忍耐的决斗。　　这一场决斗虽险恶，却不烈，虽紧张，却不精彩。　　这一场决斗由上午开始，直到⻩昏，已延续了五个时辰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过来瞧一眼。　　生活在这里的人，关心的只是自己，你无论在⼲什么，无论是死是活，都绝不舍有人关心的。 sSＷwXＳ.Ｃ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