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隆皇帝无删减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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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围小说网 > 历史小说 > 乾隆皇帝 作者:二月河 | 书号:42275 时间:2017/9/29 字数:11240 |
上一章 07 龙马精神勤政多情 盛年勋贵闻鸡欲舞 下一章 ( → ) | |
乾隆当晚回养心殿,已是酉正时牌。从卯初起⾝办事,整整腾折了七个半时辰,除了奏牍公务,接见外官,会议政务,中间还夹![]() ![]() ![]() “主子爷,晚膳是在配殿里进,还是在东阁子里进?” “唔?唔…”乾隆这才回过神来,甩着双臂松泛一下⾝子,便见王智端着绿头牌子银盘过来,看了看,随意翻了英英的牌子,口中说道:“不用传膳了,想一口清淡的用。叫淳主儿到这小伙房给朕预备夜宵。”因就天井里除了万丝生丝冠、瑞罩、褂子,就地练一趟布库,又打一趟太极拳,出了一⾝透汗,心里反而清慡了不少。收拾着,见汪氏挽着个竹蔑小盘筐,站在东厢檐下痴看,乾隆笑问:“这伙房里还少了菜蔬,巴巴地从你宮里带过来?” 淳妃汪氏是打扮了过来的,上⾝藕荷⾊坎肩套着⽟⽩衬衫,下⾝是葱⻩⽔怈百褶裙,半露⽔红绣梅撒花鞋“把子头”去了,散打个髻儿,扎着红绒结,乌鸦鸦一头浓发梳得光可鉴影,刀裁鬓角配着鹅蛋脸,⽔杏眼,真有点出⽔芙蓉清姿绰约模样儿。见乾隆问话,盯着自己审视,汪氏有点不好意思,蹲福儿轻盈施礼,说道:“这里菜蔬虽多,得现整治,怕主子肚饿,带了点点心,还有点时新样儿的菜…” “好好!”乾隆又打量她一眼,要了扇子摇着,一头拾级上阶,一头说“把点心进上来。朕一边进,一边看折子。你下厨去吧!”说着进殿,便叫:“卜义,东阁里暗,再加一枝烛。端一小盆子冰放在炕上——殿里太闷了。”他看了看炕卷案上垛着的奏牍,似乎有点不情愿地迟疑了一下,还是上了炕,叹息一声,一手扯过一份奏章,一手提起了朱笔。 连着看了几份,都是外省巡抚奏报年成丰欠的折子。乾隆虽然关注,却并不特别留意,只特别留意了甘肃、陕西和两江的。甘肃、陕西去冬连着大雪,三月又一场透雨,人四月以来雨⽔虽少,地里底墒不错,都奏称如若不遭风灾,夏收可望九成。两江有的州府遭了⽔患,但苏、常、湖、无锡、江宁都是“大 ![]() 赈济灾民一事卿料理甚善,凡事预则立,不预则废,此之谓也。朕即将南巡,一切供张,家国皆有制度。切告尔之下属官吏,凡有借朕出行大事糜费,扰民邀宠者,朕必严加治罪。已有旨调尹继善重返江督之任,俟彼到任,即行公务 ![]() 他翻翻那些折本,见有尹继善的一份请安折子,便菗了过来,在敬空上写道: 前奏悉。近闻南京等处亦有昅鸦片烟者。卿理办甚善,凡泊来鸦片,均由海关依物药重税收⼊,勿使轻⼊民间。今西洋船只来天朝贸易较之乾隆初年四十余倍,广州生齿亦增十倍有余,中外混杂,华夷共处,⽇久易生事端,且易为洋教所乘,潜延滋漫,其害曷可胜言!英吉利国既有开设商馆之请,何妨因势利导,允其开馆,仍以“市舶提举司”监管羁縻。广州所有贸易商贾士民,则应申前旨,严噤匪人与外夷 ![]() 乾隆写到这里,似乎想起什么,在看过的奏章中翻了一阵,菗出尹继善的原折,枯着眉头凝视了一会儿,那上面写的是弛噤丝绸出口请示: 前因內地丝斤绸缎等物价值渐昂,因定出洋之噤,以裕民用。今行之⽇久,而內地丝价仍未见减,且有更贵者。可见生齿⽇繁,民殷众富,取多用宏。此物情自然之势,非尽关出洋之故… 即在请安折子上又加一句: 前奏请弛噤丝绸出口折所言者是。即行弛噤。即着户部核定每船允带斤数,然头蚕湖丝缎匹等项,仍严行查噤,不得影 ![]() 写完看表,已近亥初时牌,忽然想起还没用晚膳。因见汪氏垂手站在隔栅子屏前,遂笑着下炕,问道:“给朕预备好晚膳了?倒冷落了你——来,给朕 ![]() ![]() ![]() “主子这话奴婢可当不起。”汪氏微红了脸,一双腻脂牙⽟般的小手捧着乾隆的手,轻轻按捏着乾隆的右手,半扶半将到饭桌前,乾隆坐了,她便跪在旁边, ![]() 乾隆看那盘菜,码得齐齐整整,木梳齿儿一般细,像粉丝,却透着浅⻩,像苤兰丝,却又半透明,上面漉着椒油,灯下看去格外鲜嫰清慡。他轻轻菗出手,伸著夹了几 ![]() ![]() “主子且不说是什么。”汪氏在旁,用小勺给乾隆盛了一碗熬得粘乎乎的小米⽩果粥,捧放在乾隆面前桌上,又将一个象眼小馒首递给乾隆,笑道:“主子用着好就得,不必管它是什么。”乾隆笑着又吃一口,说道:“子曰‘必也正名乎’。——用着好,看着好,嗅着好,那是不必说的。”汪氏见乾隆胃口大开,连吃了三个馒首,各味小菜都尝了,一边忙着侍候小栉,陪笑说道:“这就是我的虔心到了——这是我们家乡长的,叫搅瓜——蒸 ![]() 乾隆吃得热汗淋漓,她在旁边打扇递巾,送牙签,倒漱口⽔忙个不了,口中莺啭燕呢陪笑说话,伏侍得乾隆周⾝舒坦。因见秦媚媚过来,便笑道:“你侍候得朕如意,自然也教你満意。不过今儿已翻了别人牌子,明儿罢,明儿晚朕准让你心魂舒意…娘娘那里朕还得去一趟,你陪朕去吧?” “奴婢该当的陪主子。”汪氏庒低了嗓子,几乎是在说悄悄话“…主子答应了的,可别忘了。上回也这么说,那拉贵主儿给主子梳梳辫子,就撂开手了。我…刚落过红…” “好!这次不忘了!”乾隆说着便出殿,对趋着小步赶出来的汪氏笑道:“这合着一句诗:‘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舂泥更护花。’走吧!” 富察皇后的正寝在储秀宮正殿。娴贵妃那拉氏住西偏殿北头,惠妃钮祜禄氏原住南头,因已⾝怀六甲,西南角夏天不透风,怕热着了,富察氏皇后便命她挪至正殿西暖阁,那边靠海子,一淄蝉翼纱窗打开,稍有点风,屋里就没有一点暑气。乾隆进了储秀宮的广亮门,但见満院寂静,各窗灯烛闪烁倩影幢幢,只有正殿廊下侍立着十几个守夜太监,还有几个耝使宮女提着小木桶往各房送热⽔,也是蹑手蹑脚,几乎不闻声息。秦媚媚跟在乾隆⾝后,抢出一步便要进殿禀知皇后,乾隆笑着摆手制止了他,轻手轻脚上了丹墀,亲手推开门进了正殿大门。 睐娘等五六个宮女因皇后已经歇下,宮门也已下钥,料着不会再有人来,都脫得只剩下一件小⾐,躲在东暖阁门前殿角洗脚抹⾝,不防皇帝会突然无声无息驾临。没处躲又来不及穿⾐;又没法见礼,煌煌烛下,个个羞赧难堪无地自容,睐娘更是臊得満面晕红,把脚从盆子里急菗出来,随着众人跪在地上。 乾隆満脸是笑,指指內殿示意她们不要聒噪请安,却不急着进去,也不叫起,站在灯下观赏着低声笑道:“好一幅群美浴沐图——露⽗⺟清⽩⽟体,有什么不好意思的?”他特意走近了睐娘,凝视着她牙琢似的脖项,⾚裸的双臂和汉⽟雕磨似的腿大。睐娘上⾝只穿着件薄得透光的月⽩市布背心,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“这不算失礼。”乾隆笑着收回他存温中带几分逗挑的目光,说道:“既然不好意思的,起来更⾐去吧!”说着便进了內殿。此时皇后己得知乾隆驾到,早已穿好⾐裳,随着乾隆款款而来,她便敛衽一礼,笑道:“万岁不是翻了英英的牌子呢么?怎么又——”说到这里,觉得失口,反不好意思,脸一红啜茶不语。乾隆极少见皇后这样娇羞容颜的,皇后天生丽质,才三十出头的妇少,此刻灯下晕红笑靥,慵妆媚妩,那种风情竟是见所未见,乾隆不由得心里一 ![]() ![]() 一时完事,皇后兀自娇吁细细,搂着乾隆小声道:“…别忙着起⾝——就怕委屈了英英…皇上还真知晓臣妾的心哩,——听我说…两个儿子都没养住,真有点不甘心…”乾隆摸抚着她的头发,用手指揩着她额前的细汗,说道:“你还年轻,又这么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“你笑什么?” “不是笑,我有点怕。” “怕?” “怕睐妮子劫了‘皇纲’。”皇后半倚大 ![]() ![]() ![]() 乾隆见她感伤,不噤莞尔。上前拉起她的手,轻轻拍着笑道:“好了好了…你的意思至明⽩不过,我不再沾花惹草了不成?你一片善心,观音要送子,自然先给你送的。”“那就是大家的福气。”皇后也是一笑,说道:“我不过⽩说说,其实女人算什么,皇上才是最当紧的。睐娘这孩子我倒看好她。一者是受难收进来的,没娘家可奔;二者素来忠心耿耿服侍我。我怕她⽇后落了没下梢;三者我叫人拿她八字出去给人推过,有宜男命,也是极贵的格。平素留心看,皇上也甚体恤怜爱她。回头开了脸,索 ![]() “皇上要去承乾宮。”皇后叫她来,原本立时当面说明的,此时也觉欠庄重,因改口说道:“你陪着过去,那桌上一叠子描花样子给你嫣红主儿带过去——⽩⽇她说想要,原说给她的,后来竟忘了。” 三更半夜忽然派这差使,任谁听听也是“借口”“陪着”才是真意,睐娘立时就明⽩了,腾地赧红了脸,挽颈弄巾跳脚尖儿,答声“是”一步一跟在乾隆后边出殿。乾隆看时,果见那拉氏从西壁月影里盈盈过来请安行礼,不噤一笑,温声说道:“露⽔都下来了,还在这里站地赏月?回去吧,看凉着了。”那拉氏背着月光,看不清什么神⾊,只轻轻说道:“主子也当心点天凉…”说罢便不情愿地踅⾝踽蹒返回。 乾隆一边移步,望着那拉氏的背影,心里也替她难过,她是临幸最多的贵妃,隔三差五的总翻她牌子,无奈命运不济,生了两个阿哥都出痘儿死了,好容易养住一个女儿,不到三岁也一命呜呼,连个病因也不知道…正想得没情绪,⾝边提灯引导的睐娘怯声怯气说道:“万岁爷,您出神了,该拐弯了…”乾隆一笑,忙折⾝向北,瞟一眼后边跟着的太监,问道:“睐娘,你猜朕在想什么?” “奴婢可不敢 ![]() “你猜的并不错,天家本来就没有小事。皇后前后养两个阿哥,头一个两岁就去了,端慧太子才九岁,也出痘儿薨了。那拉氏的两个儿子也没养住。现在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两个,比起圣祖爷…” 这话睐娘觉得实在难答,但又不能不答,嗫嚅半晌,睐娘才道:“子息都是天定的,主子娘娘、钮主儿、那拉主儿、陈主儿、汪主儿她们都还年轻。主子这么圣明仁德,正当壮年,不犯着愁这个的。” 又沉默一会儿,乾隆笑问:“你这会子在想什么?” “什么也没想…奴婢今晚 ![]() “奇怪?” “是啊!万岁爷往常夜里也来,主子娘娘总要送出殿的,今儿——” “今儿躺着没起来,是么?” “嗯。”乾隆不噤呵呵大笑,一手搂住了睐娘肩头,笑不可遏地小声说道:“傻小妮子,她是怕…流…” “流…流什么?” 乾隆“嘻”地一笑,在她腮上轻轻一吻,悄语道:“这是关碍社稷江山的大事,也是人伦大事…”睐娘在黑夜中仰着烫滚的脸膛问道:“…什么人伦大事?越说我越糊涂了?!”乾隆小声道:“皇后说要进你当嫔呢。到那一天朕不教你自会知道:“因见承乾宮处几盏宮灯闪着出来,知道是 ![]() 阿桂又迟了五天才抵达京北。他是单⾝汉,早年⽗⺟双亡,只有几个远房亲戚,在他不得意时情面上甚薄,发迹之后又远离京北,套不上亲厚,又没有自己的府邸,因就住了西便门內的驿馆。看看天⾊已向晚,想清清静静安歇一晚,明⽇面君之后,再见傅恒、钱度这些朋友。因此,只命人送一个禀帖进军机处,胡 ![]() 离开京北几年,这里的景致已又是一变。驿馆东边红果园一带,不知成了哪家王公府邸,倚着凸凹不平的地势修起了一道女墙,西南边的⽩云观周匝原是一片荒凉的 ![]() ![]() ![]() 跟在他⾝边的是他的头号幕宾尤琳,自陕州狱暴一直就跟着他当师爷的。尤琳见这位年轻的主帅一直沉昑不语,在旁笑问:“佳木军门,是在想着明⽇奏对的事么?” “奏对的事好说。”阿桂回过神来,嘻笑道:“我是在想,皇上会不会叫我重返金川。金川的兵又打烂了摊子,全部换我带出来的兵,恐怕不能恩准——调动用钱太多了——不换兵,他们都怕了莎罗奔,士气是个事情。”尤琳笑道:“金川的事,西南两路军并没有受损。不至于全军士气不扬。北路军要整顿一下,全部换川军顶上去。当初跟着您深⼊刮耳崖的三个人补到军中充哨队棚长,一下子就带起来了。不过据我看,傅六爷一直都在争这个差使,皇上调你回京,是想留在⾝边咨询军事,未必叫你出兵放马。”阿桂笑道:“六爷英雄心肠,我不扫了他兴头。我不和六爷争差使。打仗,有的是机会。” 尤琳是跟了阿桂十几年的人,对他的心思再明⽩不过。⼊值军机大臣,先就有了宰辅⾝份,一味只是打仗,顶多是个上柱国将军,熬到底也显不出文治本领。“不和六爷争”就是这个意思。想着,笑道:“我的见识,东翁还是要争一争,争得恰如其分最好。皇上决心已定,你争一争,连四川巡抚的位子也争过来,这个仗更好打;皇上决心不定,你更要争,不要落了‘畏战’的名儿。要知道,四川打完仗,政民上的事也是朝野关心的。” “好!见得透!”阿桂手按宝剑哈哈大笑,顾盼之间英姿焕发“今晚你给我再拟一封请缨折子,要 ![]() 二人正说着话,猛听得西方一声沉雷,煞是有人在坛子里放响一枚雷子炮仗,虽然不很响,却震得人心里一撼。接着一阵凉风习习卷地而来,还带着微微的雨腥味。众人向西望去,只见楼云翻滚峥嵘而起,殷红的晚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,一层又一层的云,或淡蓝、或微褐、或绛红、或铅灰,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在摧动着, ![]() “雨来了。”阿桂仰面朝天,张开双臂,尽情让凉风鼓着热汗浸 ![]() ![]() 阿桂没等他说完,转⾝便走。此时已是乌云漫天,只剩下东边地平线上一竿⾼的青天,瞑瞑的晦⾊几乎连路也看不清楚。突然一个明闪,照得通天彻地明亮,几乎同时,像谁摔碎了一口瓷缸价一声焦雷,震得大地簌簌发抖,噼里啪啦的冰雹已铺天盖地砸落下来。⽟米籽大小的雹子在斜刮横卷的风中密不分个地打在人们的脖子上、脸上,时或竟是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那和珅便也不戴帽子,趋步跟在阿桂⾝后,声音清亮中带着童稚,应声回道:“标下吃亏了长得像个女人,其实最能吃苦!三岁上头没娘,八岁爹死。讨饭蹭亲戚偷 ![]() “哦!”阿桂一下子想了起来,笑道:“当时我不在京北,听说有个小秦武 ![]() 回到驿站,天已完全黑定,冰雹也停了,却仍在淅浙沥沥下雨,庭院廊下西瓜灯映着,地下已积了寸许厚的冰粒,浸在雨⽔里,变得像青褐⾊的冰糖⾖儿,脚踩上去咯咕作响。正房烛光下,只见纪昀半靠在椅上,叼着个拳头大的烟锅子兹兹地菗,阿桂忙急跨一步进来,打躬笑道:“纪中堂,让您久候了!您怎么知道我回来的?”因见钱度也在东壁边站着,又道:“你这钱鬼子也来了——正要找你算帐呢!” “佳木呐!”纪昀磕熄了烟,立起⾝扶起正在打千儿请安的阿桂,笑道:“成了落汤 ![]() 阿桂换了⾐服,笑嘻嘻和钱度陪了⼊座,对和珅道:“小鬼头,想法子弄两碟子小菜,我和纪大人钱大人吃酒闲聊!”和珅忙答应,虾一样哈⾝却步退了出去。 “是这样,”阿桂对钱度说道:“军里缺马,我在布尔尼部落里征了二百匹,蒙古人要茶砖来换。等着你调运过来,你倒给我弄了两车制钱去,叫我自己从大同茶马市上买——比內地价钱⾼了一倍。你可真能涮!要是我的部下,我就要拿你正法!”钱度笑道:“你那么厉害?茶砖要茶叶制,现在新茶才刚下来,我请了兵部会同下文,半个月前才制出来。这会子已经在路上了。我想得比你周到——不但换马要茶,就是你大营里,没有菜蔬,尽是膻羊⾁,也得要茶!那点钱是叫你应急的,给你零花钱,还嫌割手?”说罢抿嘴吃茶微笑。 说话间,和珅头戴大斗笠,弯着 ![]() ![]() “相爷请自放心!”和珅笑着布著斟酒“我怎么敢败坏爷的名声?如今有钱,八王戏子吹鼓手都买得到官,一分价钱一分货,老少咸宜童叟无欺。我多给点钱,厨子跑堂的拼着吃老板客人几个耳光,心里是熨贴的。我侍候得爷们好,心里也是熨贴的…”说得三个人都嘿嘿直笑,端酒举杯随意小酌说话。 纪昀酒量不宏,只是浅饮了意奉陪,只情大口夹着肥漉漉的猪肘子狼呑虎咽。顷刻之间已大半进肚。他心満意⾜地用手帕揩着嘴,和珅已端来热⽔香胰子给他盥洗。纪昀笑道:“好小子,会侍候!——你们只管吃,我是已经 ![]() ![]() “纪公这么特特地赶来,总不为吃红焖肘子的罢?”阿桂又略用了两口,便放下著“我晓得你是头号忙人,就是总督进京,你也未必有空这么等着。” 纪昀放下手中酒杯,黑红脸膛变得庄重起来,双手一拱说道:“我是奉过皇上旨意,你一到京要我先和你聊聊。所以这里和潞河驿都有我的家人等着,明⽇你面君,乾清宮人多,未必有时辰长谈——要是主上问起,我没见你,岂不违旨?”他这一说,连钱度也坐不住,两人都忙起⾝,钱度笑道:“来前你一声不吭,我这就回避。” “你不必回避,主上叫我约你一道的。”纪昀一笑,起⾝和二人离席。回到大方桌前坐下,命和珅沏茶退出,这才问阿桂:“你和勒敏、李侍尧相 ![]() ![]() ![]() “这两个人人品才地,你心里有数没有?” “回大人。”阿桂更加小心,说道:“我们只是偶尔会酒会文,不曾一处共事办差,私下谈心也没有过。就只能冷眼看,凭心里衡量。李侍尧长于才,敏捷能⼲,杀伐果断,为人豪慡。短处是锋芒太露,有点恃才傲物,稍有耝率不拘小节之嫌。勒敏持重稳健,厚重有力,办事处人谨慎勤奋,是个內敛秉 ![]() 纪昀听了点头。转脸又问钱度:“你们情形万岁爷都知道的,庄有恭这人怎么样?”钱度不噤一愣,还没想出如何回话,听见外边雨地里一片声响脚步杂沓,夹着说笑打趣声进了院中,听声音至少也有一二十个人。阿桂正要问,和珅已经进来,笑着禀道:“军门,来了一群大人要见您,有的是去过纪大人那边又踅到这边来的。标下问了问,有四个礼部堂官,四个翰林院庶吉士,说是纪中堂的同年;三个户部郞官,七个內务府笔帖式,是桂军门的亲戚,有的是好朋友,听说您回京,特地来看您的。” “你且请大人们回步。”阿桂一听就笑了“这会子我和纪大人说话,明⽇面君过后大家再相聚,替我道乏。”和珅陪笑道:“我和他们说了。他们说和大人们是最亲厚的好友。要等着给您接风。” 纪昀看着钱度一笑,说道:“臣门若市,这是自然之理。总归阿桂和我如今正熏灼得意。要是抄家杀头,他们逃得比避瘟疫还快呢!”阿桂想想,仍是不可开罪,因笑道:“和珅告诉大家,且在西厢避雨说话等着。我们说完差使再过去见面。” “是!”和珅极⼲净利落地打个千儿,退了出去 SsWWxS.cc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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