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与昼无删减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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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围小说网 > 综合其它 > 夜与昼 作者:柯云路 | 书号:44816 时间:2017/12/12 字数:12165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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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周末俱乐部上的情况就是这些。”她说。 “没什么了不起。”他说。 “你今天没见着顾恒?”她问。 “没有,他不在家。”他答。 “见到顾小莉没有?”她问。 “小莉?”他略笑了笑“很有趣地接触了一番。” “你的想法有什么发展吗?”她眼里漾出微笑。 “有。我决心在京北确定我的抉择,简单明了地解决生活问题。” “你昨天晚上不是还说,你现在连政治危机都应付不过来,没法顾生活问题吗?”她揶揄着他。 “你昨天晚上不是告诉我:我的生活问题现在同时也是我的政治问题吗?”他风趣地答道。 他和她——李向南和⻩平平——都笑了。 李向南感到和⻩平平在一起时最坦然、最舒服。⻩平平的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⻩平平没想到李向南会来,但他来了,她也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“看谁?” “靳一峰,你知道吧?” “你和他 ![]() 靳一峰是位⾼级导领人,对当前的新经济工作有着很大的发言权。 “他是我⽗亲延安时期的战友。他家离我家很近,骑车几分钟就到。” “现在就去?”李向南看了下手表,十一点多了,他有些犹豫“不正赶上吃午饭?” “就是要到他那儿去吃午饭。”⻩平平笑着说,话中流露出一丝能随便踏⼊靳一峰家庭的优越感。她把家中的午饭安排了一下, ![]() “我该和他谈些什么?”李向南迅速盘算着这突然而来的谒见。 “能和我谈的,都能和他谈。要真格的,越深刻越好,不用来官场那套假正经。老头思想解放,喜 ![]() “什么嗜好?”李向南问。 “一个,他特别爱炫耀他的记忆力,你到时候就知道了,你要尽量让他有表现的机会;再一个,他还特别爱炫耀他的烹调技艺。” “烹调技艺?”李向南惊异了。 “是。他每个星期天中午都要亲自下厨,要不我为什么一定要领你去赶这顿午饭?”⻩平平得意地笑了。 “啊,我们的新闻发布官来了。”一见⻩平平,靳一峰眼里就露出 ![]() 他是个⾝材短小、瘦削精⼲的老头。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“你就是李向南?”听完⻩平平的介绍,他风趣地转向李向南“久仰大名,一个新闻人物。来来来,你们各就各位,坐下。”他指点着,让⻩平平和李向南坐下。 客厅宽敞明亮,落地大窗,几盆万年青、仙人掌在 ![]() “他一直想能看看您,和您谈谈,今天我把他给您领来了。”⻩平平说着,自己打开糖盒挑拣着“上次来还有酒心巧克力呢,这次怎么没了?” 靳一峰笑了:“你又没告诉我,让伯伯给你留着。” “要靠你自觉想到,要不,还需要什么知己知彼、富有预见啊。” 靳一峰快乐地仰头哈哈笑了。 看着⻩平平说话时娇嗔的神态,看着她一边吃糖一边极轻地哼着歌曲,脚在下面小孩一样踏摆着,李向南心中止不住笑了。⻩平平很善于和人 ![]() ![]() ![]() “李向南,你刚从古陵回来?”靳一峰在写字台旁的转椅上坐下,问道。 “是。”李向南连忙答道。靳一峰居然知道他在古陵县,这让他有那么点受宠若惊。 “那座古木塔现在怎么样,保护得好吗?” “您去过古陵县?”李向南稍稍夸大了一些自己的惊喜。 “老区嘛,1942年舂天我路过一次,1958年我又去过一次。” “靳伯伯1958年在国全农村跑了一大圈,写过一份调查报告,反对浮夸风和大冒进,第二年就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。”⻩平平在一旁介绍道。 “实际是反 ![]() “它…是北宋时期建的。”李向南只能这样简单回答。一瞬间,他有些后悔不曾更详细地了解古陵木塔的情况,看来,这位首长考察一个基层⼲部有着独特的角度,他可能喜 ![]() “具体是哪一年啊?”靳一峰继续问道。 “不清楚。” “你是古陵县的⽗⺟官,对这可应该清楚啊,这是你们县的骄傲嘛。”靳一峰说。 “靳伯伯,您还记得是哪年吗?”⻩平平显得很有趣兴地问道。只有她才清楚这位靳伯伯的兴致在哪儿。 “这座塔是辽清宁八年,也就是公元1062年建的,在国中现存的木佛塔中,除了山西应县木塔就是它最古了。应县木塔是辽清宁二年建的,它比应县木塔晚建六年。” “靳伯伯,您这记 ![]() 李向南这才醒悟过来,明⽩靳一峰那 ![]() ![]() 靳一峰笑了,坐着转椅来回转了转,又问:“你知道古陵木佛塔的⾼度吗?” “不知道。”李向南摇了头摇,显得极感趣兴地看着靳一峰“您是不是还记得?” “要是我没记错的话,古陵木塔的⾼度应该是六十二米七十。” “靳伯伯,您记 ![]() “感趣兴、注意,就能记住呀。”靳一峰的兴致更⾼了,他点着烟,往椅子上靠了靠“你们知道塔是从哪儿来的吗?不知道?塔来源于印度。印度最初建塔是为了埋葬佛舍利的。什么叫佛舍利,平平不知道?…向南说的对,佛舍利就是释迦牟尼死后尸体火化,结成的各种珠子。这也是一种传说了。你们看《封神榜》、《西游记》,里面不是常出现舍利吗?一种宝物。最初的塔就是为埋葬舍利的。后来,逐步就发展为佛教纪念 ![]() “没有。” “塔是各式各样的,有各种分类。就好像人一样,你可以按肤⾊分,有⽩种人,⻩种人,黑种人,也可以按地理分,有亚洲人,欧洲人,美洲人,还可以按民族分,哪种分法都有意义。塔也一样,按建筑材料分,有木塔,石塔,砖塔,铁塔,铜塔,还有金的,银的,⽟的,对不对?按外形分,有方的,六角的,八角的,十二角的,古陵木塔就是八角的。分类方法很多。不过,比较科学的划分——嗯,这种说法本⾝就不科学——应该说是比较最有意义的划分,是按结构形式来划分。可以分这样几大类,第一类,就是楼阁式塔。像应县木塔,还有杭州六和塔,河北定县料敌塔,都是属于这一类。这都是国中风格的塔。尼泊尔、印度的佛教传⼊国中后,就国中化了,和儒教等融到一起了,他们的塔传⼊国中也国中化了。这种楼阁式塔,就是印度塔和国中⾼层楼阁的建筑形式杂 ![]() ![]() 靳一峰仰⾝笑着,谈兴愈⾼。 “第二类,可以说是密檐塔,知道是什么意思吗?西安的小雁塔就是这种。平平没注意小雁塔和大雁塔有什么区别?太不一样了。还有河南登封的嵩岳寺塔,东北辽 ![]() “第三类,俗称喇嘛塔,一说你们就都知道了:京北⽩塔寺的⽩塔,北海的⽩塔,山西五台的⽩塔,就是这一类。这不是国中化的,进口原装的(幽默地笑了)。 “往下,还有一类,金刚宝座塔,一个宝座上五座塔。像京北真觉寺,碧云寺,还有西⻩寺,都有这种塔。再有一类,叫亭阁式塔。这又是国中化的了,是印度塔和国中亭阁建筑杂 ![]() “靳伯伯,您的记忆力可真好,比我们年轻人还強得多。”李向南笑道。 “这一点我还敢跟你们年轻人比一比。”靳一峰说道“向南,你们古陵的县志你看过吗?” “看过。” “你还能记住《古陵县志·序》的第一句话吗?” 李向南犹豫了一下。他知道那第一句话,因为给他印象很深,但,是说知道呢,还是说不知道?说不知道,可以再一次给靳一峰炫耀记忆力的机会,然而自己就会显得太耝疏了。这会不会给靳一峰留下不好的印象呢? “知道…”他回答得并不坚决。 “那你说说看。”靳一峰试考似地看着他。 “县积而郡,郡积而天下。郡县治,天下无不治。”李向南说。 “嗯…”靳一峰表示満意地点点头“说得对。”同时,他炫耀记忆力的热情也便开始下降“这句话,我看了一遍,二十多年没忘记。” 靳一峰的 ![]() “当然表演。”靳一峰站起来“平平,你们不要走,就在我这儿吃午饭,我去厨房给你们做两个菜。” ⻩平平到楼上的房间里去了,客厅里只剩下李向南一个人。他坐了一会儿,认为不必这样拘谨,就站起来,踱到客厅门口,然后跨出门坎。靳一峰家是一幢二层小楼,独门独院。院里土地嘲 ![]() ![]() 头顶上二层楼窗户里传出说笑声,是⻩平平和另一个女子的声音。那个女子的声音很亮,格格笑个不停。大概是个胖乎乎的女 ![]() ![]() 让⻩平平领着来,有好处:一开始就与靳一峰进⼊一种亲热随便的家庭气氛中,⻩平平有着随时使气氛融洽的能力;但同时也有不好处——这是他现在感到的:自己只能扮演一个奉承赔笑的晚辈角⾊,很难展露自己的思想与才⼲。他希望的是靳一峰在政治上赏识信赖自己,那样才有实质意义。自己要逐步掌握谈话的方向。 他相信自己进行各种“谈判”的能力。 客厅旁边的一个门帘掀开了,出来一个小模小样的秀气姑娘,她穿着蓝⾊的生学裙,大约二十一二岁。看到李向南,眼里顿时显出亲热。“平平领你来找我爸爸的吧,你是不是社科院农业问题小组的?”她很大方地问道。 “不,我不在京北工作。”李向南回答。这无疑是靳一峰的女儿了。 “那你在哪儿工作?” “在一个县里,说了你也不一定知道。”李向南答话中含着一种对自己⾝份很自信地卖关子。他希望能引得姑娘追问下去。 果然。 “你说说看。” “我在古陵县。”他不大有把握地等着姑娘的反应。既然靳一峰知道自己,他女儿可能也听说过自己吧? “你是不是叫李…李——向南?” 李向南笑着点点头,感到満⾜,而且有了信心。既是姑娘知道自己,那么他就相信自己的名字还是会有些感召力的。 “听说你在县里改⾰搞得不错。” “众说不一吧。” “我就对你有看法——我看过对你的报道。” “是吗?”李向南有些意外,等着姑娘往下说。 “到我房间来吧,我叫靳舒丽,在民人大学上学,念经济系。” 单人 ![]() ![]() “我觉着,国中的大权都要落到你们这号人手里,就完了。”靳舒丽坦率地说。 “为什么?”李向南有些震惊。 “你们这些老三届政治意识太重,爱搞权术,缺乏主民思想,我就不喜 ![]() 李向南受到了刺 ![]() ![]() “我能想象到。”靳舒丽毫不为李向南的话所动“少数人的铁腕并不能决定历史的进程,重要的是经济领域內千百万人对旧关系的批判。” “当然。你要在经济领域批判旧关系,就首先在政治系统、权力系统中引起冲突。你不采取铁腕,不解除守旧力量的武装,就 ![]() “我知道。你们的铁腕是历史情势迫使的,现在历史除旧布新可能也需要这样。可一旦你们真上台了,大概也是一批 ![]() 李向南含着善意的讽刺笑了,他幽默地诘问:“你不喜 ![]() “等他们完成了历史使命,就让他们退下去。” “那谁上啊?”李向南问道。 “我们哪。” “那我心甘情愿退下来。”李向南很有魅力地微笑了。 靳舒丽也笑了:“你们大多数人到时候是不会心甘情愿退下来的。” “那怎么办?” “用斗争‘请——’你们下来。” “那你们用不用铁腕哪?不是那么好‘请’的。” “该用就用点。” “那你们不是也和我们一样用铁腕了?” “反正比你们主民。” 李向南若有所思地颔颔首:“是。因为那时经济基础与现在不一样了,政治上进一步主民应该是必然的。”他看着靳舒丽非常郑重又带有玩笑地说道:“那我的毕生将不是为我们掌权而奋斗,而是为使你们尽早登上历史舞台而奋斗。” 靳舒丽快活地笑了:“那我就喜 ![]() 李向南知道,他并不是在理论上,而是在 ![]() ⻩平平已撩起竹门帘出现在门口:“舒丽,你喜 ![]() “我说他呢。”靳舒丽指着李向南笑道。 ⻩平平目光中含着一丝异样扫视了他们一下,莞尔一笑:“我宣布:开饭了。” 一桌菜,琳琅満目,从家庭烹调的角度看,⾊形味香,皆属不凡。 四个小盘,四个大盘,一⾊的⽩瓷青花,素洁清亮。 四个小盘是凉菜:一盘切得非常考究的牛⾁,一盘猪肝,一盘雪肠,一盘⽩糖西红柿,切、放也皆考究。四个大盘是热菜。一盘海米芹菜,海米像食指般大小,金⻩,芹菜整齐寸长,脆 ![]() “靳伯伯,您这手艺可真不错呀。”李向南站在桌边由衷地赞叹了。 靳一峰从厨房里端着最后一个盘子进到餐厅来,笑着张罗道:“来来来,你们都坐下。先趁热尝尝我做的拔丝,你们猜猜看,这是拔丝什么?来,快。这可不能凉了吃。”大家热热闹闹一起上手伸筷,你夹一块,我夹一块,拉着糖丝,蘸着凉⽔,送到嘴里。糖稀一蘸凉⽔冰糖般脆硬,一咬开,里面鲜嫰多汁,异常可口。“是不是苹果?”“是不是香蕉?”満桌人都纷纷猜测着。 “不对。”靳一峰得意地笑眯了眼“今天看看你们的想像力。” “反正不是土⾖,土⾖是面的,是不是桃子?”李向南问道。 靳一峰摇头摇,更开怀地笑了:“你们都猜错了。你们都往一个方向想,就没有往最普通的菜蔬这儿想?告诉你们吧,这是我的发明:拔丝茄子。想不到吧?” 人们都笑了。舒凝温和地看着得意的丈夫,也笑了。 “用最普通的东西做出最新鲜美味的菜来,这种发明创造才最有价值。你们再看,这叫什么鱼?”靳一峰又问道。 “还不就是个清炖⻩鱼?”舒丽说着伸过筷子。 “那你就是外行了。”靳一峰用筷子指点着“这是按菜谱做的,叫醋椒鱼,是用桂鱼做的,这道菜的特点是鱼嫰汤鲜,还带点酸辣。向南,你尝尝,味道怎么样?” “真鲜。” 靳一峰又指着⾖腐问道:“这个叫什么⾖腐,你们知道吗?” “知道。你做过,锅塌⾖腐。”靳舒丽抢⽩似地说道。 “你们知道怎么做吗?” “不知道。”李向南摇了头摇。 “先要把⾖腐切成一寸半长,七分半宽,一分半厚,摆好在盘中,撒上姜末,葱末,味精,各是二分左右,盐一分,再淋上点⻩酒,然后,把 ![]() “行了,爸爸,你又津津乐道烹调术了,让我们自己用嘴实践吧,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”笑着打断靳一峰的是他的大女儿靳舒华。她正是李向南刚才听到的在楼上格格笑个不停的女子,三十八九岁的样子,确是胖乎乎的,脸和脖颈都像被油浸润过的发着光亮,不耐烦听别人说话,自己却极爱说话。李向南心中笑了:两个女儿在爱说话这一点上,完全像她们的⽗亲。遗传是伟大的。 “好好好,我不讲了,大家用嘴检验吧。”靳一峰笑着收住自己的谈兴,同时才略有些遗憾地发现:⻩平平没有挨着自己坐,中间隔着个李向南。“平平,我们的小灵通,有什么新闻给我们讲讲啊?”靳一峰一边吃着饭一边问。他此时言谈和蔼温厚,是个慈祥的长者。 ⻩平平一边吃饭一边说着各种见闻:房山县一个窗纱厂每天把六十吨含酸污⽔排⼊河道;清河某农村大队为了以治理排⽔渠为由 ![]() “这都是你这个大记者前往调查⼲预的事情吧?”听着⻩平平的讲述,靳一峰偶尔还提两个细节 ![]() “靳伯伯,您知道臧文书吗?”⻩平平问。 “知道。他怎么了?”这个臧文书是家杂志的副总编。 “他老婆正到处告他呢。” “因为什么?”这下不仅年轻人感趣兴,靳一峰也停住了筷子。 “他和一个女作者——叫肖玲,写过几篇小说——发生了不正当关系。” “肖玲多大年纪?”靳一峰问。 李向南发现,这也正是他此刻感趣兴又不便于问的问题。 “才三十来岁,比他小二十多岁。” “长得很漂亮吗?”靳一峰又问。 李向南心中不噤觉得太有意思了:这又是他此刻想知道的问题。这位近七十岁的老首长与自己这样一个年轻男 ![]() “一般, ![]() “他们俩的关系是什么 ![]() “靳伯伯,您问的是什么意思?”⻩平平不解地问。 “就是…”靳一峰斟酌着用语。 “就是他们俩是纯属感情原因呢,还是因为臧文书有权有地位,对吧,爸爸?”靳舒丽抢过话来说道。 “啊…是。” 这恰恰又是李向南想提而不能提的问题。而靳舒丽对⽗亲思路的了解,又说明这个姑娘的关心角度也是相同的。有趣。 “两种情况都有吧。臧文书要是没地位,肖玲会崇拜他、看上他吗?”⻩平平答道。 靳一峰点点头。 “臧文书是不是准备和他老婆离婚啊?”靳舒华也关切地问。对这种事人人有趣兴。 “不知道。”⻩平平摇头摇。 “我看臧文书不会想和老婆离婚。”靳一峰慢慢摇了头摇。 “爸,你怎么知道?”靳舒丽揷过话来。 “那成什么影响啊?” “离婚,和肖玲结婚,坦坦然然有什么不好?比现在这种伪君子形象好多了。” “臧文书老婆怎么知道的?”靳一峰又问。 “肖玲自己写小说披露出来的。”⻩平平答道。 “小说登哪儿了?” “靳伯伯,您想看吗?这期刊物早脫销了,黑市二十块钱一本。您要看,我可以给您找一本。” “不一定看了,没时间…不过,你找一本来也行…这个臧文书太荒唐了。” 饭后,在客厅里闲聊,五个人:靳一峰,靳家姐妹俩,⻩平平,李向南。 李向南决定突破闲散气氛,简洁地进⼊主题:“靳伯伯,我很想和您谈谈,有很多事情想请教您。” “好哇。”靳一峰仍然坐在写字台后面的转椅上,和蔼地说。他对李向南的话似乎不感趣兴,垂眼看着茶杯,一心一意吹着⽔上漂浮的茶叶“具体想谈什么?” 李向南停顿了一两秒钟,強化着自己的决心:“一个,我想谈谈县里情况,一个,我想谈谈政策问题。”应该先从古陵县谈起,在京北的首长们最感趣兴的是下面那些生动具体的情况。 “一般的情况不用谈,我都知道。情况,我要听特殊的;政策意见,我要听具体的。”靳一峰眼睛不看李向南,态度愈加冷淡。 “李向南,你再约个时间来和靳伯伯好好谈吧,中午靳伯伯要休息。”⻩平平连忙乖觉地打断李向南,融洽着气氛。 “那倒不要紧。”靳一峰随便地摆了下手。 李向南隐隐感到了靳一峰內在的政治家气质,他笑着说道:“靳伯伯,我找您,当然不是谈一般 ![]() 靳一峰点着烟,摇熄了火柴:“你能不能先用一句话概括一下你要谈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?” 李向南开始感到了这位首长的真正分量。这绝不是夸夸其谈、随便发挥些政策思想就能蒙哄住的老头,要尽快拿出真格的东西来。“我觉得我们现在制定改⾰政策,还缺乏综合的、总体的研究。”他抓住自己思想中最具体、最尖锐的一个观点,打了出来。 “什么叫总体研究啊?”靳一峰对李向南的观点并不惊异,甚至有些毫不在意。他在桌上随便翻寻着东西。 “就是要从经济、政治、思想、组织、动态、社会、心理的总体上进行战略研究,每项政策的实施都要从经济、政治、思想、心理等诸个方面考虑条件和展开部署。” “太菗象。怎么就做到总体研究了?我不想听泛泛之谈。”靳一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。他不多注意与李向南的谈话了,径自拿起枝耝笔,在一张纸上随便记起什么来。 李向南感到了⻩平平担心的目光,也注意到了靳舒丽觉得很有趣地凝视着他的目光,但他并不沮丧,因为他开始真正表现自己了:“第一点,要注意力量对比分析。任何一项政策的实施都将遇到阻力,也有依靠力。而没有⾜够的依靠力,一切政策都不过是一纸空文。比如贯彻《森林法》,有些山口张贴着它,但装満 ![]() “要具体,并不是要啰嗦,话要简单。”靳一峰仍然在桌上记着自己的东西,头也不抬地打断道。 李向南绷了绷嘴 ![]() ![]() “我不是讲了,具体并不等于啰嗦,要相信别人的理解力。”靳一峰似乎有些不快。 “第三点,对政策将牵动的全部制约因素进行充分估计。”李向南简单说道,戛然而止。 “完了?” “完了。” “再往下说几点。” 李向南想了想:“第四,对政策势必带来的某个方向上的冲击要进行充分估计并制定对策。” “太菗象,解释一下。”靳一峰眼⽪也不抬,似乎仍然在考虑他的事。 “政策都不是完全封闭型的,它总要在某个方向上有所限制,在某个方向上有所开放。而在开放的方向上总要受到冲击。比如对外开放,就要受到西方经济、文化的冲击,这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一面;允许城镇集体、个体经营,全民所有制就要受到竞争的冲击;如此等等。如果我们对政策开放方向上将受到的冲击缺乏思想准备和策略准备,必将反应迟缓,付出代价。” “行了,往下。” 李向南又绷了绷嘴 ![]() “嗯,行了。” “第六,对新政策与现有理论体系的全部关系进行估计。” “六点了,还有吗?” “第七,预计一项政策提出后将遇到的反对意见都有哪些。” “嗯。”“第八,对政策实施中将出现的几种可能进行估计。” “嗯。”“第九,要有最坏的准备:失败了怎么办?” “好。还有吗?” “第十,应付各种可能的政策储备要预先建立。” “完了?” “完了。” “为什么一定要凑成十点,这里有没有形式主义?” “它就是十点。” 靳一峰放下笔,庒在纸上,端起茶杯慢慢喝茶,眼睛依然不看李向南:“你研究过历史吗?” “研究过一点。” “联系现在有什么观点?” 李向南略想了想:“从几千年的历史中看现在社会中的传统惰 ![]() “对国中今后趋势有估计吗?” “不具体,大致的。” “对。想具体的估计是不可能的;没大致的估计则是不应该的。”靳一峰站起来,微微伸了一下懒 ![]() “咱们该走了。”⻩平平站起来对李向南说“靳伯伯该休息了。” “不,”靳一峰摆了下手“今天中午一点半钟,有个加拿大《环球邮报》的记者要来找我。鲁贝尔,听说过吧?他的志向是当世界上最权威的国中问题专家。他要了解最深刻、最实质 ![]() “我?”李向南十分惊讶。 “对,你。” SsWwxS.cc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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